柴擒虎又不想傷人,急出滿頭大汗。
田頃放聲大笑,才要開口揶揄,卻忽覺腦后生涼,回頭一看,竟有幾個穿金戴銀的老者眼冒綠光,搓著手往這邊來。
田頃“”
那邊柴擒虎一咬牙,上手往“賊人”手肘的麻筋上捏了一把,對方立刻“哎呦”一聲,渾身酸軟,不自覺脫了手。
柴擒虎顧不得許多,一手抓田頃,一手拖孟暉,又叫兩家隨從幫忙斷后,拼命往路邊酒樓擠。
“閑話少敘,先逃命是正經。”
卻不料眾人原本還在觀望之中,見他們逃了,也都急了,干脆一擁而上,抓住哪個算哪個。
“這位老爺,我家有良田千頃,良田千頃哇”
“我家,我家乃是當地首富,足有兩個女兒,兩個”
“呸,黃毛丫頭懂什么叫侍奉人我有一女,雙十年華,成熟嫵媚,豐腴細膩”
就連孟暉身上也多了幾只手,摸得他毛發悚立,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竟扯著沙啞的嗓子大喊起來
“我已有家室,有家室啊”
偏還有人不死心,追著跳腳吆喝“做妾也使得”
酒樓的伙計們經驗豐富,熟練地跳過來,插在兩撥人之間,為柴擒虎等人爭取了寶貴的“逃跑空隙”。
待到二樓落座,發亂冠斜的三人仍心有余悸,對視一眼后不覺大笑出聲。
一時笑畢,孟暉卻望著樓下攢動的人頭嘆息起來,“京城啊,京城”
回想起過去幾天,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見他眉宇間多有郁色,柴擒虎便猜到怕是結果不如意,便出言安慰道“榜單未出,孟兄也不必過分妄自菲薄。”
孟暉擺擺手,拱手道“多謝柴兄盛情,奈何我尚有自知之明,此番只怕猶在孫山之外。”
他吃虧就吃虧在過去幾年只一味閉門讀書,雖后半程有裴遠山指點,到底時日尚淺,只習得皮毛。
平時唬唬人倒也罷了,可一上考場,便原形畢露。
“啊這”
柴擒虎撓撓頭,也不知該如何安慰。
說大不了三年后再來
可若能今年中,誰愿意多熬三年呢
倒不如不說。
大喜的日子,孟暉也不愿拖著旁人一起喪氣,便笑道“我技不如人,日后多努力也就罷了,只可惜辜負罷了,不說這些。倒是我看兩位紅光滿面、雙目有神,想必是十拿九穩了吧”
他知道這二人家世頗好,很早就在外游歷,又拜得名師,行文銳利,才學見識遠非尋常人可比,心中既羨且妒,卻又有些無可奈何。
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寒門難出貴子,便是如此了。
他家貧,日常起居尚且難以維系,能念書便是意外之喜,又哪里來的余力外出游學去哪里覓得傳世好書來看
既不能游學,又讀不得好書,何談見多識廣
既談不上見多識廣,考場上輸給旁人便也在情理之中了。
正剝桂圓的田頃聞言道“誰知道呢只看圣意罷了。”
其實他還真知道。
前幾日他和柴擒虎已經拉著宋云鷺對了一回答案,私下里還請裴遠山的幾位至交好友偷偷看過,都說不錯。
田頃自己是火候差不多,而柴擒虎屬于臨場發揮型選手,且又愿意用功,近幾年發揮神速,了解了皇帝和考官們喜好后努力靠攏,約莫也是大差不差。
宋云鷺歡喜壞了,私下里偷偷給兩位師弟燒香。
若果然有個雙喜臨門,或許師父眼下的困境也可解了。
“待放榜之后,孟兄可有什么打算么”柴擒虎對孟暉印象不錯,有意幫一幫。
觀孟暉此人,眸正神請,非那等肆意放蕩之輩,給銀子怕是不會要的。
若要去什么地方游學,他倒是可以幫忙介紹人帶路,或是找了朋友家與他借宿,也好護得周全。
孟暉就說想先留在京城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