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涉及到當朝次輔,又只是這等小事,恐怕等閑人奈何不得,故而師雁行原本沒打算將這段插曲告訴旁人。
可沒想到次日朝廷休沐見面時,柴擒虎一口叫破她有心事。
“你眉頭比前幾日近了些。”他說。
雙眉逼近,必有不順。
師雁行一怔,心里某個角落被輕輕觸動,說不清是什么滋味。
原來在乎人到了一定程度,真的一點蛛絲馬跡都逃不過。
她的沉默卻被柴擒虎理解為另一種意思。
“我這么說出來,讓你為難了嗎”他眨了眨眼,輕輕握住了她的指尖。
分明是關心的一方,卻反而小心翼翼的。
師雁行笑著搖頭。
“沒有。”
說來也怪,其實對方也沒有做什么。可就是這么一句簡單的問候,卻讓她心里忽然輕快了些似的。
好像好像一直背在肩上的擔子,終于能有第二個人來伸手扶一把。
兩人找了間茶館坐,叫了一壺云南滇紅慢慢喝著。
相對綠茶,紅茶的味道更醇厚柔和,也不容易傷腸胃。
一路上,柴擒虎都在偷偷觀察師雁行的神色,每次后者有所察覺,他便飛快地挪開視線。
師雁行不覺失笑,“掩耳盜鈴。”
見她還有心思說笑,柴擒虎也跟著松快,老實道“你若想說,我洗耳恭聽。若不愛講,權當方才我沒問過。”
人都有秘密,就如他自己,之前不也有許多事情沒對兩位朝夕相處的師兄講嗎
水至清則無魚,人和人相處大約也是這么個意思。若兩人非要事無巨細都攤開來對彼此講,清水似的一望見底,時間久了反倒沒趣兒。
包廂門一關,四下無人,師雁行被他的樣子逗得心癢癢,忍不住伸手飛快地在他下巴上撓了幾下。
“哎呀,你怎么這么好啊”
乖死了
如此大膽的舉動已經完全超乎了小柴大人迄今為止所有的想象和預判。
他眼睜睜看著手指伸過來,摸上自己的下巴,整個人僵在當場無法動彈。
她,她摸我
麻嗖嗖的。
半邊身子都軟了。
師雁行噗嗤笑了聲,笑得對面紅了耳朵。
柴擒虎有些局促地抓著茶杯,兩排睫毛都打顫,偷偷看她的手指,看一眼,再看一眼,憋了半日才憋出一聲哼。
師雁行笑得不行。
如今兩人關系不同往常,她也不打算繞彎子,直接說了李秋的事。
“其實說來也不是什么大事,橫豎我也不急著要用,只不過將文書簽訂的時間往后推了推。既然那高老板和牙行都應了,想來不會有差池。”
師雁行捻起一粒點心道。
柴擒虎看著比剛才冷靜許多,只有兩只耳尖兒還紅彤彤的,看向她捻著點心的手指,眼神復雜。
哼,就是這個,剛才
這家茶館不光有天南海北各色上等茶水,還有許多借助茶葉延伸出來的點心,師雁行很喜歡。
就比如現在桌上擺的千層酥,就是用抹茶粉和油酥面揉出來的酥皮,里面根據食客的口味或裹豆沙或裹棗泥,還有蕓豆和奶糕子餡兒,都賣得很好。
點心餡大多狠命放糖,再加上酥皮里的豬油和奶油,多吃幾口便覺甜膩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