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小侄子犯病的時候太嚇人了,誰也不知道孩子下一口氣兒能不能喘得上來。
周錦鈺自己也開心的不得了,雖說不能完全根治,可發病時能夠緩解也行啊,喘不上氣來時那種面對死亡的窒息感太難受了,這輩子有了這么好的家人,他不想死,他想好好活著。
就是這藥可真夠名貴奢侈的,比京城的房價還要貴,一顆花生米般大小的藥丸就要五金,相當于五十兩銀子,爹所在的翰林院是有名的“清貴”衙門,月俸不過二十石,約合二兩多銀子,爹一年的收入都不夠買這藥丸子的一半兒。
這也就罷了,更變態的是這藥的吃法,簡直是極盡矯情講究,不能用白開水送服,得用清晨采集的露珠化開以后喝,這要吃一次藥,得采多少露水呀。
周錦鈺相信那藥肯定是有效果的,畢竟是給尊貴的端王爺服用,但是這必須得用鮮荷葉上的露水,就純屬醫官故弄玄虛忽悠端王了。
還有,這裝藥的器皿也金貴,上等寒玉制成的雕花蓮紋白色小圓盒,據醫官的意思是這寒玉可以保持藥效。
總之,不愧是端王爺吃的藥,處處都體現出尊貴,吃不起。
這次除了周錦鈺,全家人都覺得值砸鍋賣鐵來換也值。
但醫官上門兒可不是來賺錢的,無非是讓周鳳青承王爺的情,怎么可能要他們的錢,只說王爺慈悲,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又說王爺自己吃過喘癥之苦,聽賀府的勝哥兒說了鈺哥兒的病,不忍心這么小的孩子受罪,隨手幫個小忙也算做了件善事。
周家人都是實在人,哪里會無緣無故白白占人家王爺的便宜,還是這么大的便宜,人家再有錢,那也是人家的,拉著醫官非得要給人塞錢票,被周二郎給攔下了。
家里人不懂規矩,他不能不懂,端王哪里缺那點兒銀錢,真給了就成“敬酒不吃吃罰酒,不知道好歹了。”
周二郎親自送醫官出大門,到了門口拱手鄭重一禮道,“勞煩章醫官轉告端王爺,就說王爺的大恩大德,周鳳青定不敢忘。”
目送醫官走遠,周二郎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情緒,猛地轉過身把大門一栓,反身倚靠在門板上,閉了眼,深呼吸,顫動的睫毛,起伏的胸口顯示出他心中的激動。
天知道鈺哥兒每次犯病的時候他有多害怕,緊張到手抖,又不敢在孩子面前表現出一分,娃喘不過來氣,他亦喘不過氣來。
他早已經習慣了有兒子的生活,怎么能沒有呢。
早上去上衙,一天不見,再見到鈺哥兒都覺得親得不行,鈺哥兒每天在門口等著他下衙,一迭聲爹,爹的叫著,爹累不累,爹餓不餓,心里時時處處裝著他,那樣依賴他,信任他,喜歡他,崇拜他,他從來不知道有個兒子這么好。
鈺哥兒若真走了,一輩子太長,他該如何度過沒有孩子的的日子,再也沒有快樂了。
周二郎也顧不得維持自己的形象了,拽起長袍,一路小跑著進了屋,一把將兒子抱起,豪氣道
“爹,今兒高興,我們全家去吃太白樓大哥,咱們爺兒仨兒好久沒一塊兒喝過酒了,今兒就喝個痛快”
周鳳英跟著起哄,“爹,今兒俺也要喝兩杯,咱點好酒,點太白樓里最好的酒。”
周老爺子樂呵呵道“今天高興,都聽你們的,管他多少錢,咱一家子吃頓好的,爹給你們結賬”
周二郎笑,“咱爹請客還不好說,啥貴咱點啥,趕緊都回屋換身衣裳,那太白樓里非綾羅綢緞者不準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