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船上是唱戲的,戲票貴得很,和咱們在太白樓吃一頓飯差不多銀子,不是我們能消費得起,別看了,呆會兒菜都涼了,先吃飯。”
大郎的酒量驚人,三杯酒下肚,跟喝了三杯白開水一樣,老爺子也能喝,周二郎不跟他倆比,上次醉酒的難受勁兒還記著呢,想著點到即止,可興許是心里太高興太放松,也興許是被爹和大哥帶節奏,還是喝的有點兒多了。
他用筷子沾了一點兒白酒,遞到到鈺哥兒嘴邊兒,坑兒子。
周錦鈺看他一眼,假裝不知道酒辣,意思性地舔了一下筷子,古代的酒也就這么回事兒,不過小孩子的味覺顯然比大人敏感,還挺辣的,不自覺皺了皺眉頭。
周二郎見坑到兒子,呵呵笑,倒還記著眼前的是自己親兒子,忙又給人喂了口菜解辣,還問人辣不辣。
周大郎嘴角抽搐,沒眼看,從小到大,二弟的壞就沒有改過來過,二十多歲的人了欺負個五歲的娃娃,還是他自己親兒子,鈺哥兒也是忒老實。
周二郎喝多了,大郎擔心背著弟弟出去,萬一碰上二弟在官場的同僚或是熟悉的人不太好,讓人看到二弟私下的樣子,不利于二弟在他人面前的形象。
做官沒有點兒威嚴威壓,何以服眾,怕是骨頭渣子都被人啃了。
官場上還是互相摸不透才有所忌憚,就像周家莊里的人對二弟再敬畏,可他們見過了二弟穿開襠褲的樣子,這敬畏還是比不上面對縣令老爺時有壓迫感。
甚至還有人私下里又酸又妒地說,六元及第的狀元郎咋地了,小時候俺還看見他踩過牛糞哩,哭得一行鼻子一行淚的。
還有,他在大青山里頭為鈺哥兒找人參那次亦是,他告訴家里人是在山的外圍找到的,實際上外圍怎么可能有人參這種稀罕東西
天下之物,當為天下人所有,憑什么他這個生于大青山長于大青山的人不能取大青山里的一草一木,遠在百里之外的那些個貴族老爺卻可以肆無忌憚地開采享樂
就如那魯達一樣,既然規矩不合理,他也不必守什么狗屁的規矩。
只是運氣不太好,頭一次進去就遇上了群狼,手里頭除了一把砍柴刀,啥依仗也沒有,但他若敢露出一絲膽怯,那群餓紅了眼的狼崽子必然一哄而上來嘶咬他。
逃是逃不掉,兩條腿兒的哪有四條腿兒的快,即是如此還怕個錘子,干就完事兒
砍死一個就不虧,砍死兩個是賺的,砍死一群他就贏了。
當血霧飛濺,狼頭和狼身在他手里一次次分家,他告訴自己,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對家人的殘忍,爹娘在等著他,大姐和弟弟在等著他,鈺哥兒和蘭姐兒也在等著他。
大丈夫當有取舍,以大善為善,婦人之仁決不可取。
那次,他第一次懂得以暴制暴,以狠對狠
如今,二弟在京城的人精圈子里混,和在狼群里和人搶食兒也沒多大差別,一個蘿卜一個坑,他上去,人家就得下來,彼此之間天生對立。
爹娘,大姐只道二弟做上了官,他們家光宗耀祖改換了門庭,卻不知道這風光背后的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