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爹當初不小心,才讓我們鈺哥兒還是顆小種子的時候就泡了水,所以才會一生出來就身體不好,鈺哥兒會怪爹么”
周二郎委婉地講了這么多,周錦鈺聽明白了一件事爹不行。
周錦鈺快心疼死周二郎了,爹這樣好看,這樣優秀,這樣驕傲的人,他,他竟然不行
爹當他是小孩兒,聽不懂,可爹亦清楚他早晚會有長大的一天,早晚會明白爹今天這番話的含義,為了讓他珍惜自己這條小命,爹真的是豁出去了。
周二郎看到兒子剔透的墨色大眼睛里撲閃著心疼和憐惜,還以為是兒子心地善良,心疼掉河里的那些娃娃種子,摸了摸兒子的小腦瓜道
“所以鈺哥兒要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不能像今天這般冒險,因為爹和人家不一樣,只有我們鈺哥兒一個,沒了就再也沒有了。”
周錦鈺瞬間感覺到了傳宗接代的壓力,他這副破身體真的可以撐得起為人夫為人父的責任嗎這世上真會有毫無血緣關系的人真心喜歡他嗎
周錦鈺不由把臉埋在周二郎腿上,“爹,我不想長大。”
周二郎撫摸著兒子的小腦瓜,“那我們就慢點兒長。”
“不要”
半夜,周二郎毫無預兆地一聲驚叫,猛地從床鋪上坐起,把睡他旁邊兒的娘倆全都嚇醒了。
朱云娘忙起身點了燈,周錦鈺看見爹一向冷靜的眼眸里全是驚慌恐懼和傷心欲絕,密集的汗珠子從他額頭上一層層冒出來,順著臉頰往下淌。
“爹,你這是怎么了”
周錦鈺擔心著急,從自己的小被窩里鉆到周二郎懷里,抱住他的腰,“爹,你是不是做噩夢了,鈺哥兒陪著你。”
朱云娘和周二郎成親這么多年,也從未見過夫君做夢會被嚇成這個樣子,忙過來輕撫著他的后背,道“二郎,是不是做噩夢了,還是哪里不舒服,你告訴云娘。”
周二郎緊抓住床單的細白手指青筋暴起,控制不住地顫抖著,好半響他才聲音沙啞道“我沒事。”
他做噩夢了,夢里受他所累,全家被抄斬,爹、娘,大哥、大姐、云娘、蘭姐兒、最后是鈺哥兒,一個又一個的至親當著他的面兒被人強按在寒光閃閃的鍘刀之下,劊子手手起刀落
云娘起身要去煮安神湯,之前薛神醫給鈺哥兒開的方子,家里還有藥材,周二郎拉住她,“大半宿,別折騰了,只是做了個噩夢而已,不妨事。”
他沒說做了什么噩夢,云娘大抵也能猜得出是白天五皇子那事兒鬧得,伴君如伴虎,以前只是聽人家這么說,自己家里有人做了官,才知道這絕對不是一句戲言。
云娘沒有熄燈,與兒子一側一個躺在二郎身邊。
周二郎一瞬間的脆弱,似是自言自語道“亦不知道十幾年寒窗苦讀考上狀元,對我來說是好事亦或是壞事。”
周錦鈺小手握住他的手指,斬釘截鐵道“當然是好事兒,爹考上狀元,做了官,就沒有人敢隨便欺負鈺哥兒了,就像上次那個浩哥兒想讓鈺哥兒做他的伴讀,鈺哥兒不愿意也得愿意。”
云娘亦道“夫君常說人的命一半兒在人,一半兒在天,夫君只要做了自己該做的,能做的,剩下的就是老天爺的安排,盡人事,聽天命,夫君不該把什么事兒都往自己身上攬,意外就是意外。”
周二郎笑了,抬手捋了捋她的頭發,“來京城時日不久,娘子出息了,講話越發有水平了。”
“二郎莫要笑話云娘,云娘只是實話實說。”
“爹,今天那些夫人夸娘的氣色好呢,問我娘是在哪里買的胭脂水粉,鈺哥兒聽見盧伯母說女人的氣色是好男人寵出來的,鈺哥兒的皮膚好,也是爹寵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