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錦鈺當然知道番薯會在一定程度上緩解大周老百姓的溫飽問題。
但那只是一種抽象的認知,真正具體到了眼前大柱這個小小的個體身上,才讓周錦鈺更直觀的感受到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多么有意義。
他相信,等到玉米以及馬鈴薯等高產作物在大周的土地上普及,百姓們會迎來真正的好日子。
接下來的時間,周錦鈺把時間和精力大都用在了視察黃河水道上
只是他前世學得并非是什么水利工程專業,哪里懂什么治水治河。
沒關系,他其實只要把這里水道的情況認認真真如實記錄下來就可以。我。
畢竟太子的態度就代表了朝廷的態度,朝廷的態度就是皇帝的態度,皇帝讓自己唯一的兒子親自前來視察河道,太子又將考察工作做的如此細致,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朝廷治河的決心,誰要能干成事兒,那必然會入了太子的眼,入了皇帝的眼,升職加薪前途不可限量,甚至于有可能載入史冊。
這就是周二郎教給周錦鈺的為君之道,不必事事躬親,但要懂用人之道。
七八月份的天氣,安京城酷暑難耐,二郎搬至京郊錦鈺山莊內避暑。
如今大哥去了西北,爹娘過不慣皇宮里的生活,非要回周家莊養老。
老頭兒說他老了以后不想住皇陵,想要埋在周家莊,守著他的田,守著他的驢,守著他的雞和鴨,也守著從小陪伴他的小青河大青山,舒服自在。
一家人,還陪在自己身邊的也就只有兒子,大姐和外甥女兒,而大姐雖然與自己仍舊親近,卻是回不到從前那般了。
大姐不敢對自己隨意,而自己似乎也不適應大姐對自己不敬,姐弟倆能說的話除了客氣寒暄,似乎剩下的便再無可說之言。
蘭姐兒那孩子倒是很孝敬,時常來宮里轉轉,可自己一個當舅舅的總不可能與她一個小姑娘談心。
至于好友薛良,就更不敢把自己還當做是以前的朋友了,那是大不敬之罪。
以往有鈺哥兒在身邊陪著,批閱奏折之余,同兒子一起說說話,吃個飯,下下棋,偶爾一塊兒騎騎馬,釣個魚什么的,倒也沒覺出有多孤單。
現下兒子半年不在身邊,這種孤家寡人的感覺格外明顯了。
皇帝身邊永遠都不缺察言觀色之人,就如二郎當初揣摩永和帝的心思,如今他也在被手下人揣摩著。
大概是他眼中的落寞太過明顯,被手下大臣覺察到了,上了一封折子,一番鋪墊陳詞之后,就開始勸他廣納后宮。
與云娘分房后,其實二郎很是難受了一陣子,畢竟還年輕,哪里會沒有正常的需求,只是后面忙著造反,就把這茬給忘了。
登基之后他又忙著鞏固皇權,忙著收拾永和帝留下來的爛攤子,更是沒功夫想這些。
如今有人提起這茬,二郎就呵呵了。
不過是鞏固皇權的手段而已,皇帝和眾嬪妃之間互為工具人,自己已經有兒子了,一個頂一萬個,吃飽了撐的納什么后宮。
有人勸皇帝廣納后宮的消息,通過朝中某些命婦之口傳到云娘耳朵里,云娘不慌不忙,只云淡風輕的一笑,等閑視之。
呵呵,還廣納三宮六院
你看他肯讓一個爬上龍床占他的便宜不。
錦鈺山莊的四周群山環繞,隔絕了外界酷熱,又有紫玉河穿過,使得空氣愈發清新宜人。
周二郎臨水而立,感受到舒爽清涼的風撫過面頰,想到奏報上說兒子冒著酷熱考察黃河各處河道,又是心疼又是氣兒子倔強。
兒子的回信說,他并沒有很辛苦,都是一早出去,天還沒熱就回到住處,等到傍晚再出去。并且有人給撐著傘,亦有人給帶著水,其實和玩兒也差不多。
比起真正種地人的辛苦,完全不值一提。
“陛下,趙修遠昨兒個夜里去了。”總管太監魏倫走過來輕聲稟報。
沉默了一會兒,周二郎淡淡開口,“說吧,他有什么臨終遺言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