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安撫住了孫策,呂昭見天色已晚,本想直接回去睡覺,穿越回廊時遠遠望見書房的方向有一抹亮光,她腳步一頓,猜想呂布可能在等她,于是決定繞過去看看。
情況果然如此,呂布毫無形象地直接躺平在地毯上,懷里緊緊抱著個木盒子,不知睡過去多久了,他似乎夢到了不太順心的事情,眉毛糾結地擰在一起,嘴里偶爾嘟嘟噥噥。
呂昭走近時恰好聽到一句“袁本初癡心妄想”
她哭笑不得,跪坐在呂布身旁,一手推推他的肩膀,一手從他懷中抽出木盒,柔聲呼喚道“爹,醒醒,別睡這兒”
木盒離手的瞬間,沉睡的呂布猛地睜開雙眼,眼里閃過一道不加掩飾的警惕殺意,同時狠狠一拳砸出去。
呂昭淡定地坐著沒動。
緊接著呂布看清楚來人是他閨女,殺意便如融化的春雪般倏然消散了,堅硬的拳頭也舒展為寬厚溫熱的手掌,輕輕落在呂昭的腦袋揉了揉。
“等你半宿了早就回來了,也不趕緊來見見我,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爹。”呂布的抱怨中透著些許親昵,他瞥向漏刻,“咦怎么才不到兩刻我還以為至少睡了一個時辰。”
“哪有那么久啦。我處理了一下孫伯符的問題。”呂昭回答,“破虜將軍臨走前是怎么跟您說的”
呂布坐起身,撓撓頭,“他就是拜托我幫忙照顧那小子一段時間,他去接了妻小就回來。”
呂昭“”這話的意思不就等于他不要袁術改投你了嗎
“破虜將軍很可能有危險。”呂昭說,“袁公路不會輕易放他回來的。”
“知道,”呂布看上去有些漫不經心,似乎對這個話題并不感興趣,“但他必須回去,夫人和孩子都在呢,怎么能丟下不管”
“過兩天沒事了,去宛城看看你娘,我在這兒守著,你不用擔心。”呂布忽然道,“好久沒見你,她想得很,前些天日日因此鬧騰我。”
呂昭微微一愣,隨后笑了起來,“好。”
在請荀彧出任南陽郡丞的職位后,壓在呂昭肩上的擔子驟然減輕了一大半,她努努力在三天內干完了未來一個月的活,無視了王粲哀怨的小眼神,十分爽快地自己給自己批了一個月的假期,帶著貂蟬和諸葛亮去宛城了。
臨走前,呂昭先去了趟城外的軍營,將馬鐙和馬蹄鐵的樣品交給張遼,告訴他已經安排生產了,第一批貨有五百件,考慮到冬日天氣寒冷,以及很快就過年了,工匠們也是需要休息的,因此交貨時間暫定在兩個月后,到時春暖花開,正適合練兵。
張遼盯著馬鐙雙眼放光,小心翼翼地將樣品翻來覆去看了好多遍,最后珍惜地放回盒子里。
“您要在宛城過年嗎”張遼詢問。
“應該回襄陽吧。”呂昭覺得自己也有點毛病,無奈地說,“離了襄陽我總覺得不太安心。”
語焉不詳的支線任務抗疫二宛如一柄鋒銳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自從出現的那一刻起,就一直高高懸掛在她的頭頂,寢食難安算不上,但只要想起來,總是會感到煩躁的。
張遼似乎很高興的樣子,騎馬將呂昭一行人護送出了鄧縣,在呂昭的再三催促下,才依依不舍地停步。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馬車里傳出諸葛亮朗朗的讀書聲。
呂昭“”我總覺得諸葛二郎在內涵些什么。
她回頭眺望一番。她與張遼停步的河堤已經相距非常遠了,遠到張遼的形象縮成了遼闊天地間的一枚小黑點,但是點一直戳在原地,沒有挪動過分毫。
她再看看馬車,車簾隨風飄蕩,諸葛亮的聲音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但從這句開始,諸葛亮的聲音忽然變得嘹亮起來。
呂昭拍馬上前,一把掀開簾子,陰森森地問“你這是在抒發自己對崇高的人生理想求而不得的苦楚與煩悶,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