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南陽之后,天氣由晴空萬里轉向陰雨綿綿,空氣中涌動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惱人潮味。
雨并非猝不及防之間“嘩啦”落下來的,那樣太突兀了,這中間有個漸變的過程,原本湛藍的天一點點被染上不詳的鐵灰,云朵層層疊加,太陽被擋得嚴嚴實實,最終當水汽沉得再也兜不住時,雨便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
古代的官道也不過是稍微平整些的土路罷了,晴天里大風吹過,或者馬匹多一些,便能揚起漫天的沙塵,雨天就更不好走了,路面泥漿翻滾,坑坑洼洼,簡直是行車的噩夢。
所幸呂昭此去竟陵,并沒有走陸路,而是走了水路。
一則南方水網發達,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航運都比行車要便捷許多,乘船沿漢水順流而下,快的話一天就能抵達目的地;
二則被劫走的那批糧草正是靠貨船運輸的,劉表的情報也表明了甘寧此人年輕時與地方上不務正業的混混們組成渠師,在江上打劫過往船只奪取財物,再加上呂昭對史實甘寧的記憶江湖稱號可是錦帆賊綜合下來,她認為走水路遇到甘寧的概率更大。
為了增加被甘寧盯上的概率,呂昭還給自己打造了一個“嫁人三年毫無所出,丈夫因瘟疫去世后立即攜帶大批嫁妝離開夫家,前去江陵投奔母族的白眼狼富商之女”人設,故意釣魚。
自打登船起,她就刻意行事招搖,暴露自己很有錢,當著外面的人毫不客氣地把張遼呼來喝去地使喚。
張遼老老實實逆來順受,呂昭要吃糕點,他就把糕點端來,呂昭啃一口不吃了,抬手把糕點朝著他的臉砸過去,他也不躲,挨了一下后接住,將倒霉的糕點放回盤子里。過了一會兒呂昭嫌棄無聊,張遼把棋盤擺好,呂昭下了兩步各種悔棋,又不想下了,抄起棋子一顆一顆往張遼身上丟,邊丟邊笑
活脫脫一個招人恨的囂張跋扈惡役大小姐。
路過的郭嘉特意停下腳步,津津有味地看完戲,眼神中充滿贊許之色,就差鼓掌喝彩了。
然后他得到了跟張遼相同的待遇被棋子天女散花。
張遼忠犬得被砸了滿頭包,還頂著棋子雨蹲地上一顆顆撿棋子,他撿一顆,呂昭似笑非笑地扔一顆,這個故意耍人玩的過程循環往復,任誰看了都來氣。
而郭嘉的人設顯然與張遼截然不同,面對同樣的困境,他選擇直接腳底抹油溜走了,躥得比兔子還快。
誰讓他是“表哥”呢。
呂昭被氣得雙手叉腰大聲怒罵,一疊聲地喊人去抓郭嘉,要把他丟進水里喂魚。
動靜不小地折騰一通,給滿船賓客留下了深刻印象后,呂昭感覺差不多了,拍拍手收工回房,然后推開門,迎面撞上了突發事件。
旅程已經縮短到一天,按理說不會有什么意外,可意外之所以被稱為意外,就是因為不確定性
簡而言之,有人暈船了。
之前還看熱鬧看得開開心心的郭嘉此時伏倒在床上,嚴嚴實實裹著被子,原本健康紅潤的臉毫無血色,蒼白中透著深深的憔悴。他干嘔了一陣,用袖子勉強擋住半張臉,抬起一雙水霧蒙蒙的眼睛看向呂昭,聲音顫巍巍的“女郎唔”
一句話沒說完,惡心的感覺又從胃里沖上來,郭嘉被迫再次低下頭。
呂昭“”
不知道的還以為懷了呢。
“多久了怎么不去叫我”呂昭哭笑不得,給郭嘉把了個脈,確認的確是單純的暈船。
“藥已經熬上了,很快就能好”郭嘉艱難地說,“區、區區暈船,并無大礙,實在不必興師動眾”
“你這可不像是并無大礙的樣子。”呂昭無奈地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