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磋結束后,貂蟬宣布大家自由活動,然后請荀采往靜室一敘。
終于來了荀采輕輕吁出一口氣,捧起茶碗做掩飾,平靜地看向坐在對面的呂昭。
呂昭難得顯得有些躊躇,她沉默了一會兒,從袖中抽出一封密封的信,放在案上,以手指輕輕壓住,“有人托我給你送一封信。”
信荀采的目光落在那只繪著裝飾鳥紋的精致信封上,心想您現在倒是想起來給我寫信了,以前怎么一封都沒寄過呢
“此非荀公所寫。”似乎看出來荀采微微勾起的嘴角含了一絲嘲諷的意味,呂昭解釋道。
荀采:“”
她松了口氣的同時,難以言喻的失落涌上心頭。
“是你女兒寫的。”呂昭慢吞吞地說完了后半句。
荀采愣住了。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看到那個揮舞著藕節似的小胳膊、睜圓眼睛咯咯笑的孩子,她就會控制不住地想起過世的夫君。
該說不愧是父女嗎兩人的眼睛太像了,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線條柔軟得宛如一片花瓣,天生具有親和力。初見時她藏在屏風后,最先注意到的,便是那雙溫柔的眼睛。
等到死亡降臨時,他死死抓著她的手腕,注視著她的眼睛不復溫柔,只剩下不甘與恐懼,然后隨著生命的流逝,一點點凝固成冰。
從此之后,她再也不敢仔細瞧女兒一眼了。
但孩子有什么錯呢
人犯糊涂的時候總是不管不顧,清醒后又會愧疚先前的所作所為。
她不再想死,逐漸放下一塌糊涂的過去,重新找到了活著的理由和意義可她暫時沒法與父親和解,也沒法原諒曾經忽略女兒的自己。
她以后會如何看待我,我又該如何去面對她
怨念和愧疚糾纏交錯,編織成撕不開的網,將荀采層層纏裹,捆縛得動彈不得。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刻意逃避此事,像鴕鳥把腦袋埋進沙地里,似乎只要不去想,煩惱就不存在。
但該來的總會來,高懸的利劍真正落下時,她反而有種塵埃落定的平靜感。
呂昭:“如果你不想看”
“不,”荀采猛地伸手,按住信封,指尖微微顫抖,“謝謝您,我想我想看。”
呂昭松手,荀采飛快地抽走信,直接拆開,展平,鋪在案上。
與其說是信,倒不如說是一幅幅帶字的連環畫,稚嫩的筆鋒畫出簡單的圖案,配上一些對話,其中有的句子有好多錯別字,字跡工整但呆板,一看就是初學者。
散發光線的圓球代表太陽,太陽下有一座小房子,支棱著大腦袋的火柴棍小人手里舉著個簡陋的十字風車,波浪紋是吹過的風。
伯母說風車是阿母做給我的,好玩,還想要。
祖父做的不好嗎
不好,它轉不起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