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想起從幽州南下,一路上的所見所聞,趙云閉上眼睛,忍不住在心中問自己,仗打成這樣究竟有什么意義。
綿軟的絲竹之聲從屏風后傳來,伴隨著陣陣清新的香氣,令人精神振奮。
孔融換了一身漂亮華貴的新衣服,舉起酒樽,笑瞇瞇道“本該設盛宴款待諸位,實在是失禮了”
“府君客氣了。”呂昭微笑著敬酒,“軍情緊急,理當一切從簡,等來日凱旋,再慶賀不遲。”
說罷她端起酒杯,干脆利索一飲而盡。
“出征之前也當鼓舞士氣嘛。”孔融贊道,“湖陽君海量,我聽說南陽有一種烈酒名曰杏花紅”
“我帶來了。”呂昭揮揮手,示意仆從把酒壇子端上來,給孔融滿上。
孔融的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挽了挽袖子,躍躍欲試。
回到熟悉的老巢后,孔融肉眼可見地放松了下來。其實他之前也沒表現得多緊張,總是一副“如果北海真的淪陷了我就潤去南陽投奔湖陽君”的模樣,但是比起淡定,那更像是破罐子破摔的擺爛,此刻的他才是真淡定,高冠博帶,寬袍大袖,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寫意的瀟灑,端的好一派士族風流。
“喝死算了。”坐在后排的荀采借著呂昭的身影和重重明滅燈影的遮擋,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
太史慈已經將濟南國最新的情況悉數告知呂昭和孔融了,總結一下就是,雖然田楷跑路了,但萬幸袁譚不在濟南,所以濟南暫時還是安全的,可也安全不到哪兒去,連年征戰,人都快打光了,平原上的草皮都要被薅禿了,田楷離開時還幾乎帶走了所有能帶走的物資,如果不盡快補充糧草輜重,城根本守不住。相比之下樂安顯得更慘,由于境內根本沒有守軍,也沒有能管事的長官,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濟水以北迅速淪陷了,但連日暴雨,濟水漲水,袁譚目前還沒有強行渡河的打算。
以荀采尚且稚嫩的眼光來看,局勢都已經到了萬分危急的地步,換成呂昭早就把運糧隊開過去了,孔融還慢悠悠地辦什么宴會,有這些錢,多買點糧食送去前線給士兵們吃,不好嗎
女郎也是,她怎么忽然開始陪著孔北海喝酒了
就在荀采沉思的時候,呂昭已經在眾人沉默的注視下,連著給孔融灌了三杯杏花紅。
孔融平生沒喝過這么烈的酒,毫無經驗,嘗第一口時只覺得綿軟順滑,口感舒爽,不知不覺就喝多了,迅速上頭,臉頰漲得通紅,眼神開始發飄,腦子蒙蒙的,話都說不利索了。
“果、果真是好、好酒”孔融慢吞吞地說,“但、但是不能再、再咳咳咳,失禮了”
孔融坐下一位體態雄偉、相貌俊美的男人微微皺眉,似乎想說點什么,但旁邊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靜靜地看了他一眼,他就老老實實繼續保持沉默了。
孔融確實糊涂了,他本該先向呂昭和荀爽介紹參與宴會的其他人,他們中有不少頗負盛名,為世人熟知,結果到現在他一句正經話都沒說出來。
“文舉建立學校,表顯儒術,教化民眾,”荀爽端起酒杯,笑容親切,“此乃千秋萬世之功績”
孔融的腦子剛清醒一點兒,又在荀爽的夸贊中迷失了自我,又一杯下肚。
荀采看看呂昭,再看看她爹,意識到了什么,目瞪口呆。
不多時,孔融就徹底醉了,仆從在旁邊急得幾欲跳腳,但這種場合完全沒有他說話的份,他不敢開口。
“府君憂心戰事,連日趕路,實在辛苦,他該好好歇一歇了。”呂昭道。
“這”仆從面露遲疑之色。
“去吧,”須發皆白的老者終于開口了,“就依湖陽君所言。”
“是”仆從松了口氣,恭敬地應承下來,招呼其他人把孔融扶走了。
俊美的男人揮揮手,鼓樂之聲停息,伶人們紛紛起身,抱著工具貼著墻根告退,堂屋內驟然變得寂靜。
“自雒陽匆匆一別,竟已過去了九年,”片刻后荀爽主動開口,聲音中透出感嘆與懷念之意,“康成身體可好”
鄭玄平靜的臉上終于浮現出一抹笑意,“勞慈明掛念了,還算硬朗。”,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