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大帳前,郭小郎君給守門的士兵遞了個詢問的眼色。
士兵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悄悄比了個“三”。
三公子,袁尚。
郭小郎君“”
他心里頓時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暗自哀嚎不會跟郭奉孝說的是一件事吧我怎么這么倒霉這么倒霉
再忐忑也要面對現實,郭小郎君深吸一口氣,掀開簾子,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走了進去。
呂昭的中軍大帳是這個年代將領們的常規配置,畢竟在外出征,條件肯定比不上家里,環境簡陋一些是正常的。
但袁譚的中軍大帳是奢華s版本,門簾隔開了內外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地上鋪著厚厚的毯子,踩上去行動無聲,輕柔綿軟,舒服得令人忍不住想喟嘆。
雕刻著精致花紋的屏風將空間做出隔斷,里面是袁譚休息睡覺的寢室,外間是處理公務接待下屬的辦公場所。
狹長的桌案上整齊地擺放著竹簡和筆墨紙硯,細長花瓶中插著幾株葉間綴露的淡黃蘭花,錯金博山爐周圍蒸騰著繚繞的霧氣,陣陣沁人心脾的淡香緩緩飄蕩,充分浸潤整個空間。
郭小郎君謹慎地停在屏風外,恭敬道“大公子,我回來了。”
“進來。”袁譚的聲音乍一聽很平靜,但尾音暴露出了一絲咬牙切齒的壓抑。
“是。”郭小郎君邁著小碎步繞過屏風,差點兒踩到什么東西,失禮地跌倒。他穩住搖晃的身形,彎腰把那個埋伏他的小東西撿起來,發現是一只白玉雕刻的酒壺。
袁譚最近比較喜歡的那只,經常用它裝酒,拎在手里把玩。
郭小郎君抬起頭,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后,他的瞳孔微微一閃。
原本華貴整潔的內間此刻亂七八糟,簡直像颶風過境,或者遭了竊賊。
地毯上散落著酒杯、瓜果點心和竹簡,屏風旁的連枝宮燈斷成兩截,流淌著光輝的蠶絲被撕裂成數塊,有的掛在床頭,有的蓋住了憑幾,有的委頓在地,形如抹布。
袁譚以一個對他來說非常不雅觀的、雙腿叉開的姿勢坐在榻上,腳踩著地毯,腦袋垂下,兩條手臂分別搭著膝蓋,左手抓一只竹簡,右手拎一把出鞘的劍。
身著錦緞、弱質纖纖的婢女跪倒在袁譚腳下,她滿臉驚惶,哀哀落淚,不敢哭得很大聲。
“可是婢子愚魯,惹得大公子生氣了”郭小郎君試探地說,“您不喜歡她,再換一位便是。”
婢子眼里的驚恐之色愈發濃郁。
袁譚保持著低頭的姿勢,將竹簡扔給郭小郎君,聲音沙啞地說“你伯父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