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諶的知識儲備里沒有“渣男”這個超前的概念,但他確實感到了久違的壓力。
因為他明白袁譚為什么來這么一出。
“大公子,”荀諶不動聲色地在心里悄悄嘆了口氣,露出一點溫文爾雅的笑容來,語氣也很和煦,“天氣轉冷,不宜再動兵戈。”
袁譚料到了荀諶會阻攔他,但他沒想到這位年輕俊秀的文士一反常態,竟將話說得如此直白。
呂昭不給面子也就算了,鄉野村婦帶著一幫粗鄙之人,上梁不正下梁歪,能有什么教養可荀諶的名聲一向很好,按理說不會這樣講話
袁譚忽然意識到了什么,瞳孔猛地一縮。
荀諶不會這樣講話,除非有人授意。
誰能授意他呢自然是派他來的冀州之主袁紹了。
可是,為什么難道就因為一場小小的失敗,父親就對他徹底失望了嗎
父親袁譚閉了閉眼睛,心想我還是很想稱呼他為父親
有那么一瞬間,袁譚握荀諶的手握得非常緊,緊得用“握”來形容都不合適了,得用攥。
但他很快又放松下來,恢復了正常狀態,甚至嘴角還勾起了一點笑意。
“先生說的是。”袁譚彬彬有禮地回答。
想跟人精玩心眼,年輕的袁譚還差著一些火候。
如果是平時,荀諶絕對懶得拆穿大公子的言不由衷,不僅懶得拆穿,他從一開始就不會直白地給出“建議”,任何與袁譚或袁尚打交道的活動他都特別謹慎,因為他不想摻和進繼承人之爭里,保持中立太難了,他能堅守本心,絕不偏頗,架不住兩方勢力不住地拉扯,想盡一切辦法搶助力。
眼下諸事未定,就開始考慮利益劃分,還“考慮”得朋友對手人盡皆知,實在是太蠢了,等于是送出去一個致命的把柄。所有人都知道袁紹的兩個兒子勢同水火,為了爭奪父親的位置斗得你死我活,所有人都能利用這點拿捏袁譚或袁尚,甚至拿捏袁紹。
可惜這回不行,這回袁紹開口了,百里加急送來信件,要求荀諶一定要讓袁譚乖乖地蟄伏一段時間,給呂昭離開青州的機會,等她離開了,再也回不來了,青州還不是袁譚想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
袁紹沒有說明到底為什么要這樣做,沒關系,荀諶將這視為他與主公之間心照不宣的默契,一位聰慧且合格的謀士應當點亮分析技能,他可以通過已知的情報進行合理猜測。
雖然袁譚打了一場敗仗,但打仗就是有輸又有贏,誰能不敗呢青州仍然是個很好的、有可能拖垮呂昭的戰場。
可袁紹想讓呂昭離開,說明出現了一個更合適的機會。
張飛在廣陵防備袁術,徐州境內有關羽、臧霸和陳登盯著曹操,豫州境內有張遼和孫策盯著曹操,呂布本人坐鎮漢中,以保益州平穩。
這天下還有哪里出事,能令呂昭必須離開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