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著港口,面上露出自信的笑意。
從永樂年出發,一直到永樂十九年。
鄭和六次遠航,意氣風發。
在東南亞一帶,至今都有許多與鄭和有關的遺跡。
可一切的風光,在鄭和第六次返航回到大明后,便盡數消失。
多年的航海,盡管促進了大明的出口量,財政收入補充。但鄭和的遠航,主旨并不在貿易,而是在“賞賜”。
姜煙看著鄭和被官員們風光迎回,但緊接著剛才還對他露出笑意的官員們,就在朝堂不斷上奏。
船隊每次帶走的財寶無數,可帶回來的“朝貢”價值卻遠遠不及。
喧鬧的朝堂上,站在末端的鄭和在這一刻,從風光的航海使臣,變成了眾矢之的。
那些文官們不敢指責皇帝,便將所有的責難都指向了鄭和。
鄭和始終沉默,就站在那里。
不曾為自己辯解過只言片語,只好像周圍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這一次的返航,最終帶給鄭和的,是長達十年的落寞。
隨著朱棣的駕崩,屬于鄭和的時代也跟著一并落幕。
這十年里,他不被仁宗所喜。又礙于鄭和是先帝親信,將他派去南京。
鄭和一身輕裝登船,前往南京。
同樣是站在船頭。
姜煙上一次見到他這模樣的時候,還站在巨大的寶船上。
這一次,卻在一艘連船隊中的糧船都比不上的小舟里。
已經五十出頭的鄭和在十幾年的海航中,年輕時候俊朗的容顏不再。
只頭發打理得平整,還能看見其中的銀絲,而常年掛在腰間的那把劍,也早已被他放下。
感受到小船順流而去,鄭和喃喃“江南閑煞老尚書。沒想到,我也成了閑人一個。”
遷都北平后,南京盡管還有“陪都”的名義,甚至還有一套完整的官員機構。
可被安排來南京的官員,大家都清楚。
只有被皇帝厭棄了的人,才會出現在這里。
姜煙提著裙子坐在他旁邊。
兩岸江潮起伏,這只小船遠不如寶船來得舒服。
只是不等姜煙回答,鄭和自顧自道“是我庸人自擾了。”
他苦笑,眼底卻逐漸釋懷。
一朝天子一朝臣。
既然如此,就當他的閑人好了。
可他也沒當上閑人。
十年后,宣宗繼位,鄭和第七次下西洋。
這一次,鄭和拒絕姜煙上船。
他只是在船頭對著姜煙招手揮別,像是在與相識多年的老友做最后的告別。
卸下多年的長劍再次系在腰間。
他站在船頭,一如從前抽出長劍,聲音依舊洪亮有力。
隨著一聲“出發”,雄偉的寶船帶著六旬的鄭和再次起航。
而這位真正的海洋之子,最終在第七次的航行返航途中離世。
姜煙就站在港口,看著船隊返航。
這一次,他魂歸大海,與游魚為伴,乘浪遠去。
寶船上再也沒有那個持劍立于船頭的身影。
姜煙站在船邊,也等不到那個熟悉的人下船。
可她知道。
鄭和一定去了自己最想去的地方。
在那里,他抗擊海上風浪,與懶婦魚并行,躍出海面,自由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