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南在院子里點了盞燈,看了很久的書才回去,她的住處里有準備很多人類書籍,也不知是誰授意準備的,浮南喜歡看,看夠了才去睡覺。
今日或許是在濕漉漉的環境留久了,浮南覺得有些四肢酸軟,累得很,腦袋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她再次陷入了她所期待的夢境。
上一次她蘇醒之前看到的場景還沒有消失,浮南記得,她是用自己強烈的意愿影響了這個夢境,她附身到了那看不清面容的紅衣女子身上。
在她神識附在這女子身上的那一剎那,這紅衣女子的面容發生變化,變為浮南的模樣。
屬于紅衣女子的記憶涌入浮南的腦海,這個被捏造出來的、不存在的人物只是為了讓阿凇動情虛弱,但她竟然也有屬于自己的故事,原來這女子是城中的舞姬,賣藝不賣身,但她所在的青樓老板娘財迷心竅,收了富人的錢財,將她給賣了。
這女子抵死不從,在床榻之畔,掙扎時將桌上沉重燈盞拿起,照那富人的腦袋敲了下去,鬧出了人命,她趁夜逃跑,結果在雪地上遇到了中毒垂死的阿凇。
這是一個很身不由己的角色,浮南受了這個角色的記憶,她提起裙子往前盡力奔去。
但她沒有舞姬的曼妙身段,也從未穿過裙擺如此長的裙裳,那薄薄的繡鞋踩在裙擺上,往前跌了一跤。
她正巧跌在了中毒的阿凇身上,她雖然身子輕,但還是將昏迷的阿凇砸醒了。
阿凇眼睫半抬,在他的掌下,有絲絲縷縷的黑線出現,似乎要纏繞上浮南的脖頸。
但此時,浮南抬了頭,她凄惶的眸子與阿凇對上,他沉靜的黑眸之中閃過一絲詫異之色。
這段夢境里的阿凇,應當是不認識浮南的,但是在他自己潛意識的引導下,他竟然沒有對她升起絲毫殺意。
“對對不起”浮南從他身上爬起,小心翼翼地說,“我我是城中逃跑的舞姬,我忙著跑,一不小心就摔倒了,你怎么了,你是受傷了嗎,怎么躺在雪地上”
浮南將自己身上本就不算厚的袍子扯了下來,裹在阿凇身上,將他扶了起來。
靠在她懷里的阿凇眼睫輕顫,他記得上一次有這么一個和善的人將他救了起來。
他低垂的眸中戾氣橫生,掌下再次蘊起黑色光芒,他現在中了毒,沒什么力氣,但殺死一個柔弱的舞姬,對他來說很輕松。
在他抬手的時候,一只溫暖的手將他握住了,浮南兩手攏著他的手掌,朝他掌心里哈了一口氣,她輕聲問“是冷嗎”
阿凇的手動了動,他沒說話,他中的毒還沒恢復,暫時還不能說話。
浮南將他抱到了山上的山洞里,在洞里點燃了篝火,暖暖身子。
她想,她已經很久都沒有與阿凇靠得這么近了,借著這個夢境,她能夠看到他當年的一點影子。
現在的阿凇比她救起他時更加稚嫩,帶著一絲蓬勃的少年氣息,他更稚嫩,也沒有那么無情。
浮南還記得阿凇的眼睛,她看他時,他眸中藏著永遠不會有波瀾的冰冷深海,但現在,山洞里的橙紅色篝火映在他的黑眸之中,為他的眼睛染上了些許融融的暖光。
她沒有在他尚存希望的時候遇見他不,他們早已經相遇,但她從不知他的存在。
再后來,阿凇的心應該也成了堅冰,她懷著一腔不知從而來的愛意陪伴他,卻無法敲響他的心門。
浮南想,她自己太沉默,也沒什么鮮明的棱角,并不是十分討人喜歡,阿凇這樣的人,需要孟寧那樣自信且熱烈的人朝他靠近,才能砸破他的心墻。
她托著腮看著他,直到把阿凇瞧得有一點不好意思了,他扭過頭去。
浮南想,反正這是夢境,這些或許都是她的幻想,她想怎么樣,還不是就怎么樣。
于是她挪了挪自己的身體,朝他靠了過去,她看著他,張開口,結結巴巴地說“我我看你好像有些冷,你需要我那個就是抱一抱你嗎”
阿凇側過頭來看著她,他身體的動作比他的回答更快,他側過身子,反而將她緊緊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