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青云她們查棉花種子的去向,只敢私下里查,不敢打草驚蛇,讓那些商賈提前得到消息離開。
和老伯打聽完鄉里的消息,叮囑他替自己保密之后,鄭青云就又帶了兩個同學,去找老伯說的那位亭長。
幾十名在都邑實習的學生們,就像細密的齒梳,很快就把都邑的商賈大致的梳理了一遍。
“我查看過棉花作坊那邊的買賣記錄,這個叫趙肥的商人,十分可疑”
“我要了左相大人的手令,查了這兩天坊市的稅收,也查出幾個可疑的人員”
每個人所處的衙門不一樣,跟的人也不一樣,能借用的權利也有區別,但他們湊在一起查人,效率就高了。
“藍河衛查到的也是這些人”姜蓁對牧問道。
“我們手里的名單有八個,比鄭青云她們查出來的還要再多兩個。”牧說道:“這八個商賈,我已經派人監視了,他們跑不掉的。”
姜蓁滿意的點點頭,說道:“那就等鄭青云他們的處理結果了。”
無論是秋月還是衛蟬等人,都和姜蓁一樣,看似撒手,其實都在暗中關注。
鄭青云和幾名同學在官營的棉花作坊里打聽完消息,很快就分頭去鄉里追查。
都邑坊市里的棉花交易雖然熱鬧,來棉花的來源還是各鄉,從源頭查起,是要麻煩一點,但會少許多疏漏。
和鄭青云一起來鄉里的同學,有土生土長的姜國人士,也有另外四國的人。
鄭青云本人就是鄭國出身的,會被提拔,也是因為她學識過人。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她的學識不單單只來自書本,在她十歲出頭的時候,就一直跟著老師各處游學,是今年才來到姜國。
“剛踏入姜國土地的時候,我就知道姜國和另外四國不一樣,但都邑百姓的富裕,依舊超乎了我的預測。”鄭青云的語氣感慨。
和鄭青云同行的姜國學生解釋道:“以前也不是這樣的。只是這兩年剛好糧食豐收,然后他們今年剛好又種了棉花,所以家里才會稍微富裕一點。”
“哪里有那么多剛好呢”鄭青云感慨道:“這些好日子,都是王上籌謀出來的。”
另一位見識廣博的同學,也忍不住提起自己曾經的見聞,“三年前,不單是衛宋鄭齊四國,連姜國的庶民都衣不蔽體,我還看到過不穿衣服在地里割麥的人。”
麥芒刺人,光著上身割麥子,身上難免會免變得瘙癢紅腫。但這其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們不穿衣服,丟掉的是禮義廉恥。
如果家中還有布匹,誰愿意光著上身出門呢。
其實大部分人家里都有織機,每年要織布交稅,可她們織出來的布,全都上交了,根本就穿不到自己身上。
“我之前在棉花作坊,聽那位老農說要給家里人做衣服,我以為他家中還算富裕,才敢如此拋費。但如今到都邑周圍的鄉里一看,好像大家都能穿得很體面。”
鄭青云身上穿的是錦袍,但并不是不知疾苦的人,有些疑惑的問道:“不過才豐收兩年,他們怎么敢的”
天災、戰亂、饑荒有這些意外,老百姓想過個安生的日子極難,別說家中沒有存糧的,就算家中有存糧,大部分人也不敢浪。
另一位同學也跟著附和,“是有些不能理解。我看鄉里各家都弄了火炕,棉花也不賣,留著自家做棉被棉衣,家里的小孩還送去學堂他們以后是不過了嗎”
很多窮人哪怕忽然富貴,也學不會享受,家里糧倉堆滿了糧食還依舊吃咸菜的人不少。
在他們的印象里,各國的庶民,哪怕日子變得好過了一點,也該努力積攢家底,應對未來的風險才是。
都邑鄉里的百姓,打破了諸位同學的固有印象。
她們心里想不明白,但各鄉讀書識字的孩子們,心里卻門清,和鄭青云她們閑聊的時候,就替大家解惑了。
“若是王上一直在位,我們以后的日子肯定會越變越好。若是王上退位,我們家里在攢下來的東西,還不知道會便宜誰呢。又不是所有的君王和王上和主父一樣輕賦稅。而且讀書的機會也不常有”
這副通透的言論,聽得鄭青云她們都怔住了。
在心里把這話琢磨了一遍之后,鄭青云篤定的問道:“這話不是你想出來的吧是誰教你的啊”
“自然是來鄉里上課的老師。”小孩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鄭青云他們來鄉里查案,因為心里本就有懷疑對象,所以對查出來的人一點也不驚訝,反倒是被都邑百姓的消費觀給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