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什么大事,觸足斷了也是他的部位,隨時可以回到他的身上。
問題是,一旦他的觸足進入另一生物的體內,那個生物就會被污染,跟寄生沒什么區別。
周姣的氣味會被他的觸足改變,跟從前大相徑庭。
他永遠失去了周姣的氣味。
江漣緩緩站了起來。
攀附在周姣臉上和實驗室內部的觸足,閃電般縮回了他臉上的裂隙。
頃刻間,他的面龐便恢復正常,神色冷漠,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
沒了眼鏡的遮擋,他雙眼的非人感更加嚴重,呈現出一種完全脫離人類社會的漠然,因為與人無關,甚至讓人難以感到恐懼和悚然。
只會感到陌生和怪異。
他看也沒看周姣一眼,轉過身,往外走去。
變異尸體想跟他一起離開,江漣眼也沒抬,身體倏地鉆出一條觸足擠爆了它的頭顱。
他本想把“謝越澤”也殺了,頓了片刻,只是抽走了“謝越澤”體內的觸足。
短時間內,他不想再聞人類的氣味。
令他惡心。
周姣做了一個非常痛苦的夢。
她好像在瀕死邊緣徘徊,呼吸困難。只要她張口吸氣,鮮血就會像泉涌一般從舌根底下噴涌出來。
她的精神在凋零,她的肉體在衰亡。
她沒有辦法阻止。
周姣努力呼吸,努力掙扎,想要抓住遙遠水面上的一根浮木。她甚至回憶了一遍自己的人生,想要找出一點兒遺憾,激發體內的求生欲。可惜,她似乎沒什么遺憾。她一直都無欲無求。
冰冷、麻木、窒息、回光返照的劇烈喘息,意識被灌了鉛般沉重她似乎變成了某種軟體動物,只知道纏繞、纏繞,以及等待指令。
因為,她不是獨立的個體,而是某一生物的附屬品。
附屬品
想都別想。
仿佛驟然浮出水面,周姣臉上全是淋漓的冷汗,竭盡全力地呼吸、呼吸、再呼吸。
凋零的精神再次綻放,衰亡的肉體重新復蘇。
她絕不是怪物的附屬品。
周姣猛地睜開雙眼,徹底清醒了過來。
她發著抖低頭一看,所有的傷痕都不見了,包括那根被咬嚙得只剩下一截白骨的手指。
昨晚發生的一切,似乎只是一個噩夢。
但她知道不是。
周姣深吸一口氣,站起身,跨過地上昏迷不醒的謝越澤,拿起一把手術刀。
她面色不變,看上去十分冷靜,甚至有條不紊地給手術刀消了個毒。
周姣手持手術刀,重重朝自己的手臂劃去。
果不其然,沒有劃破,只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白痕。
她吞下江漣的觸足后,身體發生了異變。
或許不是異變,而是別的什么。
周姣冷冷一笑,扔掉手術刀。
不管她發生了怎樣的變化,她都會殺死江漣。
把昨晚遭受的痛苦,千倍萬倍地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