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勉強抬起那只手,手指被變異尸體的門齒啃掉了,只剩下一截光禿禿的指骨。
連江漣的傀儡都能視她為食物。
不甘的怒火從她的胸中升起。
她不能是食物。
她要活著。
她要怎么做
她要反擊。
周姣倏地攥緊拳頭,被咬嚙成白骨的手指傳來錐心的疼痛,使她的雙眼前所未有的清明。
江漣快要溺死在她的氣味里。
他面部的裂隙變得更大了一些,數十條觸足死死地裹纏住周姣的臉龐,幾乎在她的臉上留下可怖的紫痕。
汗液、血液、唾液、淚液只要是帶著她氣味的東西,他都用觸足的齒舌回味了一遍又一遍。
如果他是男人,她是女人。
那么,他一定是最狂熱和最卑微的情人。
可惜,他是怪物,她是人類。
江漣的金絲眼鏡被粗壯的觸足擠得四分五裂,眼中渴欲狂暴翻涌。假如周姣是一只充滿氣的氣球,已經被他吸癟了。
但是,不夠。
觸足上那層薄膜,具有擬態和生物發光的功能,當外部皮膚進入偽裝和防御狀態時,甚至無法被檢測到熱量和電磁場;同時具有極強的抵抗力,既不受溫度和壓強變化的影響,也不會被槍彈或電擊傷害,不過也因此犧牲了一部分的感官。
他要撤下這層薄膜,進一步去嗅聞她嗎
她值得他冒這么大的風險嗎
幾乎是立刻,觸足的薄膜便被撤了下去,露出銀白色的本體。
如果這時候,周姣能睜開眼睛,就會發現,這條觸足變得脆弱至極,如同剝了殼的雞蛋般細膩柔滑,很輕易就能留下咬痕。
但她睜不開眼。
她覺得自己在融化,在消融,眼前似乎有瀑布在傾瀉。
過了很久,她才意識到,那并不是瀑布,而是她脫落的肉和骨頭。
她真的快要死了。
人要怎樣才能對抗怪物
人從水下來到陸地,從樹上來到樹下,從四肢著地到直立行走,從茹毛飲血到第一次鉆木取火。她的體內流淌著先祖的血脈,她的基因承載著最精密的答案造物主不可能再從遺傳、概率、環境、變異和進化的公式中得出另一種人類。
既然她這么完美,為什么她不能對抗怪物
她不想死。
她不能死。
周姣猛然睜開雙眼。
她的面龐已是瀕死的顏色。
但她下顎骨忽然從面頰上凸了起來,兩顎驟然發力,狠狠咬住了江漣的觸足。
江漣瞳孔倏地一縮,想要抽出觸足。
下一秒鐘,周姣伸手死死按住了他的脖頸。
她的掌心像是帶著萬伏電流,明明他對電流毫不畏懼對他而言,這跟被蟲子蟄一下沒什么區別。
然而這一刻,他居然覺得被她碰過的地方,每一個細胞都在發熱,都在發麻,瘋狂地一張一合。
周姣的主動碰觸,令他渾身上下都欣喜若狂。
但很快,江漣就僵住了。
周姣咬斷他的觸足,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