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離揉著額角,試圖回憶昏倒前發生了什么,越是冥思苦想,腦海中卻只有殘缺的畫面片段閃現。
那些畫面模糊不堪,卻都無一例外地滿目腥紅,血肉模糊的一片。
他心驚肉跳,面露驚愕,那些畫面全都是些一閃而過的片段,毫無邏輯,他根本不明白自己看見的是什么。
唯一知道的,是那從靈魂深處涌上來的恐懼與悲傷。
還有,那畫面絕對不是他昏迷前看見的,好像十分久遠。久到他才十六歲,卻仿佛經歷了一生似的。
“殿下”茗瑞看他這幅模樣,疑惑問道。
殷離似乎被這一聲喚醒,面容終于恢復了一些血色,看上床榻上的人,他呼吸下意識都輕了些,緩緩走上前去,視線不移地看著蕭沐,沖茗瑞揮揮手,“你退下吧。”
茗瑞看著他的模樣不太放心,“殿下才醒,我還是先請大夫進來給您看看”
殷離搖搖頭,“我沒事。”他頓了頓,忽而視線下移,看見自己的衣衫已經被換掉了,他心頭一個咯噔,驚疑看向茗瑞,試探問道“誰給我換的衣衫”
茗瑞哦了一聲,垂著頭很是慚愧的模樣,“當時我看世子爺傷得那么重,就慌了,沒沒注意到只是看見侍衛們把您抬進來,等我過來看的時候您的衣衫已經換好了。”
殷離松了口氣,還好,侍衛應該是指的阿七他們。
他點點頭道“蕭沐我來照顧,都退下吧。”
茗瑞雖然不放心殷離的身體,但看他堅持的模樣,還是點點頭,沖留守的侍從們招招手,全都退出了房間。
殷離看著蕭沐,對方正雙眼緊閉,唇瓣毫無血色,面色亦如金紙。
他視線下移,落在蕭沐的衣襟上,他閉上眼深長地吸了口氣,像是做好了心理準備一般,再度伸出手。
纖長的手指撩開松散的里衣衣襟,衣襟向一側褪去,那縱橫交錯的道道傷痕便再度呈現在眼前。
玉白如雕塑一般的前胸上,是觸目驚心的累累傷痕,像是破損后又被粘合起來的精美瓷器。
他的手指一抖,腦海中紛亂的畫面再度出現,像是片片刀刃一般撕扯他的心臟,痛得他呼吸都沉了許多。
他閉上眼,搖搖頭試圖甩去那些畫面。
待心緒平靜后,他才再度抬眼看去,側身在蕭沐身旁坐下。
“一定是我太害怕你出事了,才會看見那些。”他自言自語地說著,將蕭沐的衣襟重新疊好。
他伸手撫摸蕭沐的干燥的唇瓣,指腹掃過,干澀無比,與他印象中那柔軟瑩潤的唇完全不同。
他視線掃過案幾,起身拿過茶盞接了碗水,又取過棉紗布,沾了清水,一點一點擦拭在蕭沐的唇上。
干燥的唇瓣浸潤了水漬,像是海綿一般迅速吸干了水分,再度干燥起來,殷離不厭其煩地一遍遍擦拭,可那蒼白的唇仍然不見一點血色。像是干涸的沙漠,紗布沾染的那點水不論多少都被徹底吸干。
殷離皺起眉,眸子里有一閃而過的厲色,他放下紗布,徑直仰頭含下一口水,然后輕輕捏住蕭沐的下巴,俯身而下。
舌尖輕撬開蕭沐的牙關,被口腔溫潤過的清水緩緩渡去,一點點浸潤蕭沐干燥的咽喉。
一口水渡完,殷離又接著含過一口。
直到將整碗水喂完,他看著蕭沐的唇瓣終于飽滿起來,泛起瑩潤水澤,才終于滿意地以指腹摩挲了一下,感受到那熟悉的觸感,他的心尖柔軟了一瞬,指尖在唇瓣與臉頰之間游移。
門外傳了敲門聲,“主子。”
殷離擰了一下眉,起身走出門外,還回頭輕輕地帶上了門,他沖來人招招手,走到一旁,確定聲音不會打攪到蕭沐,才開口道“何事”
阿七看著殷離,不答先問道“您真沒事了嗎”
殷離點頭,“我沒事。”只是頭會時不時地抽痛,但他沒說。
阿七才松了口氣,繼續呈上一封密函,道“欽天監雨報,說接下來還會有連日暴雨,恐怕還會持續一月有余,各地水位恐還會上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