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離心頭劇痛,想擁抱面前的人給予對方一點溫暖,但最終他卻只能虛托著蕭沐,不敢有任何逾矩,只能咬著牙,狠下心道“當時辰國兵臨城下,父皇連發七道急詔,蕭王爺為何始終避而不戰,你說鎮北軍沒有通敵,你叫父皇如何信你”
蕭沐閉上眼,長長地深吸口氣,“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永寧城易守難攻,父親意圖以逸待勞,待敵軍疲憊不堪時再一舉殲敵。”
“陛下受奸人挑撥,才以為我父親避而不戰。”
殷離長嘆口氣,“這些都是你的一家之言”
“我有證據”蕭沐急聲道“你讓我見到陛下,我就能為鎮北軍洗刷冤屈。”
殷離看見對方一雙漆黑的眸子,里頭星火不滅,他鼻尖一酸,閉眼長嘆“我”
他沒有多做解釋,只看著蕭沐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盡力了。”
能保下你的命,已經是我的極限。
殷離此生頭一次感到無力,亦感到憤恨,如若高位者是他,他一定不會讓蕭沐
雖然殷離沒有說下去,但蕭沐聽明白了言外之意,他眸中的星火霎時黯淡下去,終于露出一抹絕望來。
只見殷離面露愧疚與痛苦,不忍心地提醒道“世子,人都說你多智近妖,如今這局面你怎會看不明白”
蕭沐一怔,卻見殷離一雙薄唇吐出令人絕望的話語來“大渝最強鐵騎掌握于蕭氏之手,北境國防全仰賴蕭氏鼻息,蕭王爺功高震主,只需一個念頭揮師南下,大渝將頃刻改朝換代。”
“這些,便是你無法伸冤的緣由。”
此言如當頭棒喝,比深秋的冰雨更冷,瓢潑澆在蕭沐心頭,無法抵抗的寒意席卷全身,凍得他渾身控制不住地顫抖。
皇帝要蕭氏死,云氏不過是個推手罷了。
蕭沐慘然一笑“原來如此。”
他眸底最后一點星火徹底熄滅,面色頹然,喃喃自語般道“如今鎮北軍都沒了,已無力威脅皇權,難道蕭氏連忠名也留不下嗎。”
殷離忍下痛心,終于鼓起勇氣道“世子,你信我嗎”
雨水將殷離渾身淋得透濕,沿著他的額發鼻梁至下顎流淌下來,纖長的睫毛都被徹底打濕,滴滴水珠大顆往下淌,“你把證據給我,我來搬倒云家。”
他說出這句話時無比忐忑,蕭沐會信他嗎會把這么重要的證據交到他手上嗎可以想見,當蕭府被查封之后,蕭沐孤身一人,是廢了多大的心血,付出了多少代價,才收集到這些證據。
說一句這些便是蕭沐的身家性命也不為過。
而眼下的他對外不過是一介公主罷了,蕭沐如何會信他能替蕭氏伸冤
見蕭沐沉默不言,他心頭一沉,是了,在蕭沐眼里,他不過是那個去年才在馬場相識的五公主罷了。
他的心意對方也還不知道。
云家還沒有倒臺,他還沒有恢復皇子的身份,他什么都不能對蕭沐說。
正當他的一顆心漸漸往下沉時,卻見蕭沐從懷中取出一個精致的金屬盒子,遞到殷離手中時才殘留著體溫。
蕭沐垂眸看著那盒子,鄭重其事道“殿下,這里有云氏通敵的鐵證,鎮北軍三十萬冤魂,等你替他們伸冤。”
殷離心神激蕩,啞著聲音“你信我”
蕭沐面容蒼白無比,看著殷離點了點,道“殿下,我等你。”
殷離五內雜陳,哽咽嗯了一聲,旋即收好木匣,對茗瑞道“快把你家世子爺送回去,這樣冷的風雨,他受不住的。”
茗瑞連忙扶著蕭沐往馬車走,蕭沐一步三回頭,深深地看了殷離一眼,隱藏在深海般的眸底下,是無法言喻的情愫。
殷離沖他揮揮手,“好生養著,等我的好消息。”
他站在雨中,雨水模糊了視線,他看著蕭沐的馬車消失在街巷深處,才微微攥緊了拳,暗道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