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黯出身世家,為人傲慢,不懂禮數。容不得他人過失,但不包括其友人。潁川人灌夫在潁川時魚肉鄉民,家產數千萬,搬至長安,與汲黯交好,汲黯自詡直臣卻不曾參奏灌氏一族種種暴行。
劉徹折騰上林苑的時候,被世人戲稱為“俳優”的東方朔勸過,汲黯卻像不知道此事似的。但這是不可能的。汲黯當時位列九卿,朝中大事繞不過他。何況鄉野小民都知道劉徹有意在上林苑大興土木。
后來沒成,并非有三公九卿阻攔,而是被紅薯玉米耽擱了。紅薯玉米種出來,劉徹又在上林苑練兵,再有衛長君時不時刺他幾句,劉徹那點心思不得不淡了。
劉徹認為汲黯愚直,在機靈的黃門看來他乃心窄性躁,眼里容不得半點沙子,哪怕那人是當今天子,也不能不合他意。
黃門直言“反正您也不愛瞧見他”并非夸張。以前劉徹念汲黯忠心,還能忍一忍。如今越發不想忍,可以說看見他就煩。
劉徹揉揉額角“朕隱約記得長君也不待見他。”
黃門驚得脫口道“大公子還有厭惡的人”
劉徹好笑“你當他是圣人”
“不,奴婢想說大公子不喜主父偃做派,也是選擇不同他往來,好像從未在陛下跟前詆毀過他”
劉徹頷首,還暗示他有朝一日留主父偃一命。
“像御史大夫公孫弘不支持陛下設朔方郡,大公子也是嫌他目光短淺,不曾摻雜個人情感。奴婢記得陛下曾同奴婢們提過”
劉徹確實跟黃門等人念叨過,他的御史大夫竟不如衛長君個種地的深謀遠慮。
“那陛下權當奴婢方才什么也沒說。”
劉徹微微搖頭,“朕認為你的主意好極了。汲黯時常堵得朕懶得同他辯解,朕也不能當著百官的面破口大罵,衛長君可不會忍讓。”說到此,他露出笑意,“衛長君本人不懼任何人。”
黃門聽糊涂了。
劉徹“衛長君倘若孑然一身,朕惹惱他,他敢給朕兩巴掌。大不了一死。衛長君怕死但不畏死。偶爾朕把他氣得跳腳,他也是冷言嘲諷幾句,你可知為何”
黃門不由得朝椒房殿方向看一下。
劉徹點頭“家人是他的軟肋。然而汲黯不是朕,衛長君犯不著”想起什么,他不禁抽氣。
黃門疑惑不解“陛下怎么了”
劉徹有個不好的預感“汲黯向衛長君請教的時候,還一副恨不得用鼻孔看人的模樣,他不會把汲黯打個半死給朕送回來吧”
黃門搖頭“大公子不是那樣的人。”
“大公子的外甥是啊。”劉徹不禁感慨。
以往黃門隨劉徹抵達茂陵,不需要他伴駕的時候,黃門就去同衛家奴仆閑聊,順便打聽點事。早年蜀郡地龍翻身,長安也能感覺到,很多城里人嚇得往外跑,公孫家的人去茂陵投奔衛長君,被霍去病和小阿奴好一頓奚落。他后來還聽說公孫老夫人回到城中越想越氣,病了好幾日,差點沒過去。
黃門不由得贊同“汲黯詆毀小霍公子或小阿奴,他一人可以假裝聽不見。若是對大公子不敬”說到此,他忍不住同情汲黯。
劉徹“那就汲黯吧。”
黃門不禁懷疑,陛下這是想“借刀殺人”,還是故意給衛大公子添堵啊。
無論如何都不是他可以摻和的。
黃門轉移話題“陛下決定派多少人前往五原”
劉徹尚未決定“朕再給衛長君去一封信。”
機靈的小黃門筆墨伺候。
信沒有送往驛站,而是劉徹派人親自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