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信使抵達朔方,大雪及膝,往日騎馬出關到朔方也就一兩個時辰。這一日他們早上出關傍晚才到。
衛長君拿到信就令阿奴帶三人前往兵卒宿舍休息。阿奴令廚子前往雞舍抓母雞,燉了給三人暖暖身子。
三人不約而同地直呼,“一碗熱水足矣。”
阿奴給他們倒三碗水,又令其他廚子煮粥,交代三人明日同戍守在此的兵將一起用飯,然后他才回家復命。
阿奴到家看到他家郎君和他韓兄的表情堪稱一言難盡,想也沒想就問“長安出事了”
一人雙雙搖頭,神色越發復雜。
阿奴回他屋里找窩在榻上看兵書的霍去病“郎君和韓兄怎么了”
“陛下的腦袋被長安的雪凍僵了,竟然令汲黯為五原太守。他是個想跟匈奴和親的。他為太守還不得放匈奴進來”霍去病說到此扔下書本,“就算他不會引匈奴進來,也不會像韓兄似的,無論下雨下雪早晚都會帶兵出去查看,也不會時不時親自盯著兵將修補城墻。”
殊不知汲黯不想來。
衛長君收到信的時候,汲黯還不知道劉徹希望他出任五原太守。
五原郡直面匈奴,在太守任命方面劉徹不得不謹慎。他又琢磨幾日,趕上十五大朝,劉徹才又一次提起此事。
東方朔又想露頭,劉徹一個眼神把他按下去,令汲黯出列。
汲黯一聽天子令他出任五原太守,激動地拜伏于地謝主隆恩,但拒不接印。
五原清苦,如今荒無人煙。可是以汲黯的聰明應當可以想到天子不會叫汲黯在五原一輩子,否則他同藩王有何不同。在五原無過便是功。他從五原回來,劉徹不想他入朝,也得賜侯爵,哪怕只有千百戶。畢竟朝廷還指望后來人主動戍邊。
有李廣做夢都想封侯在前,劉徹認為汲黯心里不想遠離京師,明面上也會欣然前往。以至于劉徹差點失態。
劉徹很是好奇“長孺為何不愿前往五原”
長孺乃汲黯的字。劉徹這樣稱呼他,語氣稱得上溫和了。
汲黯大抵聽出來了,一時間他想到以往公孫弘不如他,如今公孫弘乃御史大夫,在他之上,他的官越做越低,現下還要被發配至邊疆,他很委屈,當廷哭出來,哽咽道他走后誰為陛下糾正過時,查缺補漏啊。
候在一旁的黃門和小黃門皆低下頭去翻個白眼,心里想的是,不提糾錯,看你有了白發,陛下還有可能心軟。
劉徹向來吃軟不吃硬,汲黯這招用對了,但他不負劉徹給他的評價“愚”,哪壺不開提哪壺。劉徹臉色發冷“看不上五原太守”
汲黯也是看著劉徹長大的,聽話音直覺不對,改說他體力難以勝任太守之職。
劉徹想說衛長君受過重傷的人都敢去朔方。話到嘴邊,劉徹咽回去,他此時拎出衛長君,回頭叫衛長君知道了,衛長君敢只身回來跟他拼命。
“既然體力不就回家頤養天年。”劉徹令丞相盡快安排人接替汲黯之位。
汲黯忘記哭泣,三公九卿傻了,陛下什么意思汲黯這是被貶了
劉徹瞪丞相“朕再重復一遍”
丞相慌忙稱“諾”。劉徹起身,丞相下意識問“陛下,由誰出任五原太守”
汲黯終于回過神來,跪下直曰他愿意前往。
劉徹從來不是個好脾氣的。普天之下能讓他自打臉的只有兩人,一個是太后,一個是衛長君。前者生身之母,后者過于神奇。
敢打他臉的只有三歲以前的皇長子劉據。
如果不是命不長的衛長君和素來驕縱的韓嫣在朔方,近兩年不曾有半點抱怨,劉徹也可以理解汲黯。偏偏沒有如果,偏偏汲黯當眾拒絕,劉徹如何不氣“天下是你的,你不想去不去,說去就去沒有汲黯,五原郡就不建了朕無人可用”
從來不怕得罪人,大漢作死第一人朗聲道“陛下,臣愿往五原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