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話說的靖云侯再次沉默了下來,半晌之后,他幽幽嘆了口氣,問林斐“陛下當真準備動手”
林斐對靖云侯道“來尋父親的可都是昔年同先帝一樣醉心玄道之人”會行此事的多半便是這等人。
靖云侯看了他一眼,沒有否認,卻也明白了林斐的意思。
陛下一直想將當年先帝留下的禍患徹底解決,高句麗之桉如此,這個桉子怕是也如此。
次子哪是不靈活懂變通分明是太過了解陛下了而已敢不說一聲,連家都不回直接進宮,便是知曉先回了家必會受他阻攔。
眼下宮已經進了,陛下已知此事,這件事分明是架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事已至此,收手也無用了,倒不如徹底放手一搏靖云侯看向林斐,幽幽道“你當慶幸遇上的陛下是個不醉心玄道,想當個明君的陛下”
林斐瞥了靖云侯一眼,眼神古怪“父親忘了我同陛下相交多年了”
正是因為相識在前,才敢肯定,放手一搏,是肯定而并非僥幸遇上了明君
看著離去的次子,靖云侯站在書房門前嘆了口氣天,要變了啊
天氣轉涼,來碗暖湯再適合不過了回到屋內,從小爐上端下重新熱過的蹄花湯,林斐輕啜了一口,熨帖中帶著胡椒香氣與辛辣味道的湯頭真真對極了他的胃口。
溫師傅做的所有吃食他都喜歡,可溫玄策的事
其實,他方才有些話沒同父親說過。
見過陛下出來之后,他遇上了進宮見陛下的杜令謀。他與杜令謀本沒什么交情,是以遇上之后,略一點頭便收回了目光,大步向前走去。
可才走了兩步,便被身后的杜令謀喚住了。
“林少卿”
林斐回頭,寒風中裹著官袍的杜令謀似是有些冷,肩膀都瑟縮了起來,看起來有些滑稽。可那張臉上卻嚴肅又不滿“口舌之欲需戒之,天下擅庖丁技藝者眾,不止你公廚那廚娘一個”
雖說沒有刻意傳揚,可這些天,虞祭酒等人帶出去的吃食其實傳的很快,很多人只是不親自出面罷了,嘗過小食的官員不在少數。
如此杜令謀自然也知曉了此事。
林斐看著嚴肅又不滿的杜令謀,神情未變“杜大人乃中書令,我大理寺衙門自成體系,與杜大人無關,更別提公廚這等地方了”
這意思便是嫌他多管閑事杜令謀眼里閃過一絲戾色,對林斐看似平靜,實則嘲諷的話語很是不滿,開口便道“溫玄策罪大惡極,他的女兒如今卻受你大理寺庇護,安安穩穩的在里頭過日子,林少卿覺得可對”
林斐看向杜令謀,一向平靜的臉上難得浮現出了一絲怒意“杜大人可是對當年溫玄策的判罰不滿若是不滿,大可上書陛下重新審罰便是了舉族男丁被斬,入教坊的女卷自縊而亡,唯有兩個尚且年幼的女童得入掖庭其女進掖庭時不過八歲,受宮人百般磋磨,險些墜河溺死,又數次為人苛待,杜大人心里難道不清楚這磋磨同苛待從何而來”
“她入掖庭,乃是大榮律法之下所判,杜大人若是覺得輕了,大可上書重審再者,若說杜大人與溫玄策有生死之仇,如此為難一個幼女尚且過分;且不說你與溫玄策不過政見不合罷了,便記恨至百般苛待一個不曾見面的幼女”林斐說到這里,看著臉色難看的杜令謀,冷笑道,“杜大人這心胸實在太過狹窄,難怪登不上那肚里能撐船的位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