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明白了的湯圓同阿丙動了動唇,低低問了句:“那我等怎么辦?一直這般等著大人們幾時得了空來解決我等的問題么?”
對此,溫明棠卻是搖頭,道:“一直等著大人們有空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時候了,這等事若是放在掖庭,能被再次提及時定是又出了一件大事的時候。”
湯圓同阿丙聽的似懂非懂:溫師傅都說了,他們這等飯食雖被苛扣,可還能吃得上飯的;體恤銀錢雖被拖著,卻還不至于沒有體恤銀錢便會餓死的人的事最容易被拖著了。那要等到什么時候才能有這么一件大事,能讓他們的事再度被提起得以解決?
摸了摸湯圓頭頂的軟軟的發髻團,溫明棠垂下眼瞼:“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有這樣的大事了呢?湯圓且先好好吃飯、認真做事,過好自己的日子。如此,待到大事來臨的那一刻,便有力氣出聲了。”
這也是眼下于湯圓、于這些被苛扣飯食傷了筋骨的普通差役、小吏以及學生們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知道么?陛下登基大赦,放還宮女出宮本是輪不到我的,”說起往事來,女孩子的笑容溫和又平靜,“想要留在宮里掙一掙的不少,可同樣的,想出宮的亦不少。雖說至去歲時,距離溫家出事已過去好些年了。可想要將我留在宮里,放在宮里看管著的人自也還有。大榮律例,新帝登基必大赦,到時定會放出一批宮人,為了這個出宮名額,我等了五年。”
面對女孩子寥寥數語的寬慰,湯圓同阿丙兩人皆應了一聲,湯圓咬牙道:“放心,溫師傅!我省得,定會好好吃飯,等著,忍著,每月都向內務衙門送去一封追討體恤銀錢的文書,直到要回我爹的體恤銀錢為止!”
紀采買看著湯圓這回答又引得女孩子笑著伸手摸了摸湯圓頭頂的發髻,心底忍不住暗嘆了一聲:這些話,湯圓同阿丙兩個比她小不了兩歲的孩子也不過似懂非懂,倒是他這年歲大了她一輪不止的,聽了頗為觸動。
寥寥數語,蓋過了她在宮里的無數艱辛。身為罪官女眷,且還不是一般的罪官,是溫玄策的親女,她在宮里是何等的舉步維艱這些光是想便知艱難的很。活下來已屬不易,更別提拿到這個出宮名額了,會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的使絆子阻攔她出宮?
雖說認識女孩子已近一年了,可紀采買卻還是平生頭一回對女孩子的過往經歷產生了好奇,覺得回頭定要尋個機會問問那位出宮的趙司膳眼前這女孩子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正這般想著,一道略拔高的聲音響了起來。
“年關時溫師傅鹵的茶葉蛋可還好吃?”那好瞎摻和的洪煌朝佟璋擠眉弄眼的開口了,他揚高聲音道,“我就說人家溫師傅是個巧婦……”
“慎言!”話還未說完,便被幾道倏地拔高的聲音打斷了。
因著是同時出的聲,是以,這一道異口同聲的“慎言”聽起來頗為響亮,幾乎將那好瞎摻和的洪煌嚇了一跳。
待到拍著胸脯,舒了口氣站定,看著面前出聲“慎言”的不止有被打趣的佟璋還有一旁幾個差役時,洪煌有些發懵:“開個玩笑罷了,作甚都這般……”
話還未說完,一個差役便開口了:“溫師傅是女子,閨名重要,這等玩笑也是能胡亂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