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子清、子正這些天賦驚人之輩,能看到民生之艱何其難得,可民生之艱這四個字囊括的又何止百姓困苦這一點?她的特殊之處在于她每每都能同他看到一處去,讓他有種靈魂仿若得到了碰撞之感。
就似子清、子正之事上,她同他看到了一處去,寡母被挑釁的緣故在于外人眼里的不相襯;也似今次這件事,她同他又一眼望到了同一人——陛下的身上,望到了那個時人不敢說之處——龍椅上的天子不受桎梏之上。
“陛下有明君之志之外,不論是我也好,還是那等授課老師也罷,常以‘為人君者當賢名’的圣人言來勸誡陛下,且陛下本人又極其注重聲名及史書評價。一句圣人言連同在意聲名及后世史官評價這些,會令陛下在大多數事上都當個公正賢名的君主。”林斐緩緩說出了自己的解決之法。
“如此的話,”女孩子聽到這里,便笑了,她道,“好在世上還有圣人的存在;也好在圣人皆是早已故去、供奉在廟宇之中之人;更好在圣人說過不少約束君主言行舉止,要求君主德行兼備的話。當然,最好的,還是這天底下,大多數人乃至歷代君王都是認同圣人所言以及圣人地位的。有這些,外加其本身不俗的能力,確實會令陛下成為于大多數百姓而言,一個不錯的君主。”
女孩子的話,林斐越聽眼睛便越發亮的驚人,直至聽至最后一句“于大多數百姓而言”時,他看著女孩子的眼里更是蓄滿了笑意,他知,她又與他看到一處上去了。
這種每每對事所觀皆一處的感覺,當真是他此前從未有過的。
“祖父也好、父親也罷,甚至兄長都曾對我選擇進入大理寺時頗有微詞,”林斐看向面前的女孩子,笑著說道,“祖父、父親自不消說,我年少高中,于他二人而言,自是祖上的無上之榮,便是與素日交好的親人朋友間談及我時,面上都是有光的。便連兄長,我進大理寺,按說于他而言世子之位當是更穩妥了,可他是個怕被人道不能容人之人,對我進入大理寺也同樣頗有微詞。”
林斐兄長之事,溫明棠先時早已從他這里聽說過了,是個為人不錯的侯門守成子弟,因著占了嫡長的身份,早早被人請立了世子。由于自覺占盡了侯府爵位的便宜,便一直覺得對林斐有愧,更怕被外人道他不能容人。
不得不說,靖云侯夫婦將這一對兒子的品行教的都很是不錯。
不過這也不奇怪,于這等公侯之門出身的子弟而言,能力什么的也只能盡力而為,畢竟能力這一處有時多少還是多少看些天賦的,可品行卻是能夠教導的。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品行和能力,至少總要占上一樣吧!
“他們其實也知陛下頗有能力,”林斐說道,“可他們所看到的與我看到的不同,他們覺得陛下既是明君,我更該立于朝堂政局之中,因為明君知人善任,在他們看來我能力不凡,在這等明君主政之朝有望成為一代權臣。”
說這些話時,林斐的神情平靜,即便說出“在他們看來我能力不凡”這等有自吹自擂嫌疑之話時依舊平靜,對面的溫明棠亦同樣如此,并未發笑,因為這話由他說來,確實可稱得上是一句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