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長安府尹聽到這里連連點頭,說道,“我大榮物價自開朝太宗皇帝穩定朝局之后起,變動便不大。太宗皇帝時一斗米能換得的銀錢與如今長安城里一斗米能換得的銀錢相當。便是兩耳不聞世事,一門心思的種地攢錢,這手頭的銀錢其實亦不會少的。”
因是管理民生之事的父母官,所關注之事自是離不開一斗米能值幾個錢的。縱觀過去百年千年,不是什么時候這般兩耳不聞世事的一門心思耕種,手頭銀錢都不會少的。有時是改朝換代之后,有時是數百年時代變遷,便是再老實本分,手頭的銀錢也會變得越發不值錢。可大榮開朝之后,這物價即便有過波動,可兜兜轉轉,還是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比得那等老實本分,手頭銀錢也會變的不值錢的時候,我大榮開朝之后這數百年,真真是老實本分之人能攢的起家當的時候!”長安府尹唏噓不已,“本官翻過長安府的庫房,算過一筆賬,時局世事如此平穩,只要不折騰,又不曾遇到過什么家中劇變,只是耕種攢錢,按常理說尋常村民也能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這等時局真真是不常見的。”
對面的林斐聞言,亦點頭說道:“大榮這數百年時局助的是老實本分之人,恰似那土地一般,耕種便確確實實的能夠收獲,其實算得罕見的‘天助愚公’之際。于尋常老實本分的百姓而言,這數百年確實是最好的百年了。”
“論理該是如此!可本府所見,能抓住這‘天助愚公’的數百年之機遇者卻不多見。”長安府尹嘆了口氣,說道,“有時村民本是愚公,奈何總有‘智叟’在一旁尋各種各樣的理由蠱惑愚公花去手頭攢下的銀錢。不是所有愚公都能堅定不移的‘移山’的,多數人,還是會聽從‘愚公’的建議,試著‘聰明’一回,走一回‘捷徑’的。”
“有個童姓鄉紳這般現成的例子擺在這里,自然能說服村民。”林斐說道,“畢竟移山太苦了,反觀這捷徑走起來便舒坦多了。”
“可這所謂的捷徑哪是這么好走的?便是手腕再厲害之人,也要講運氣。”長安府尹品著手頭的牛乳茶盞,說道,“偏偏‘運氣’二字最是不可捉摸。”
林斐點頭,頓了頓之后,問長安府尹:“大人怎的不著人將‘姓童的’請進衙門來問話?”
“姓童的同本府打過招呼,道今日一整日都要同幾個鄉紳富戶談生意。”長安府尹漫不經心的說道。眼角余光瞥到對面的林斐往自己這里看了一眼,長安府尹這才干咳了一聲,收起原先那番漫不經心的表情,正色道,“當然,本府之所以這般‘體貼’的放任他談生意,還是因為時候不到的緣故。”
會隨身帶著幾個時時刻刻準備拔刀的‘帶刀差役’在身旁的長安府尹做起體貼這種事來也是要看‘時候’的,此時‘體貼’不過是時候還沒到的緣故。
“本府且要先看看這姓童的鄉紳與這劉老漢夫婦之間接下來要如何走這一步,再定應對舉措來,”長安府尹說道,“還有,林少卿提到的那狐仙金身像的那層金衣究竟是怎么來的,本府也要看。畢竟幾十年不曾鬧出來過,本府實在不知他是怎么將這一切盡數控在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