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府尹又灌了一口摻了‘酒意’的牛乳茶,握著牛乳茶杯的手勢也從原先的握茶杯改為了捏‘酒盞’,他抬眼看向說話的林斐:“本府倒是明白你說的劉家村這根蘿卜實則已被那鄉紳吊沒了的話了,眼下的劉家村村民面上看著是被那‘鄉紳公子夫人’的利益所誘,可這些年一直被那鄉紳的空口漂亮話吊著,與其說是被利益所誘,不如說這劉家村村民是被眼下的兩難處境逼迫的不得不為而已。”
“為利益所引誘與被處境所逼迫到底是不同的。”林斐說道,“這鄉紳既然要玩弄人性,便要讓劉家村村民發自內心的真心供奉,雖眼下的劉家村村民面上看著是如此的發自真心,可……觀那劉老漢夫婦的表現,你我皆知,就連這真心也是演的。”
至于什么才叫真正的管住了心……
林斐輕哂一聲,話題一轉,又說起了那畫的餅之上:“那漂亮話加各種理由的搪塞半年復半年,我若是他,定是不會反復用的,每種理由都用過一遍,瞧著那子弟已開始動搖,即將不信任自己,只表面工夫了;便會當真給他一點,卻不是那張完整的餅,可能是一小塊連塞牙縫都勉強的餅碎,又或者他要的是餅,我給他一點加了蜜糖的水,幾粒餅上綴的芝麻,幾粒花生,幾粒瓜子這等事物。”
聽著林斐口中畫出的餅連那餅上綴著的吃食都說上了,長安府尹忍不住再次瞥了他一眼,道:“還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繼‘吃相’,‘鹵水點豆腐’之后,又開始畫那‘餅’了。”
“吃的東西日常接觸,眾人皆容易理解!”林斐笑了笑,繼續說道,“就似家里辦了宴席,客人還未來,可家里的孩童卻等的嘴饞了。客人未到不能先開席,可孩子又不似大人那般有這么好的耐性,有些大人便會拿筷箸去糖罐里蘸些糖,讓孩童嘗嘗那糖的滋味,鼓勵孩童再堅持堅持就有飯吃了。”
“好一句再堅持堅持就有飯吃了!”長安府尹倒吸了一口涼氣,拍了拍案幾,說道,“所有推脫理由都給了一遍之后,便給個不痛不癢的閑職讓那原配家中子弟解解饞?”
“大人果然是明白人!”林斐聞言,笑著說道,“這給出的閑職便是‘告訴’對方我確實是在給你辦事了,你且等等。”
“這便厲害了!”長安府尹如捏酒盞一般捏住了手里的牛乳茶杯,抬眼看向林斐,“就拿你那宴席的話來說,便是家里的父母長輩說上千百句‘要懂事’‘要等客人來了再食’的話于那嘴饞的孩童而言,都不如這切切實實入了口,嘗到的甜味管用!”
“這給閑職還可從那等最閑的,升遷無望的閑職開始給,給了閑職之后再將那所有推脫理由半年復半年的皆用上一遍;如此一番又是三五年,之后再給個閑職,比起原先那等要略好些,就如原先給的是幾粒芝麻,眼下給幾粒略大些的瓜子,而后又是半年復半年的推脫,三五年一過,從瓜子再改為略大些的花生,之后復又如此,待能吃到一小塊連塞牙縫都勉強的餅屑時,約莫十五年光景過去了。”林斐淡淡的說道,“這還只是餅屑,后頭還有指甲蓋大小的餅,而后那指甲蓋大小的餅還可以每幾年大上一圈,待給到當初說好的那張完整的餅的一半時,又約莫十五年過去了。”
“好一個回回給回應,每次都是‘你是良才’的夸贊外加一番推脫,還每隔個三五年都能有些‘長進’!”長安府尹聽的直翻白眼,拍著案幾說道,“三十年過去了,那當年的少年子弟若是子嗣豐些的,都能當祖父了,結果才吃了半張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