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那廂依舊云里霧里的虞祭酒便有些意外,知曉林斐今日是準備說清楚這身紅袍的真正份量了,心里竟是難得的有種忐忑惶恐之感,雖然這感覺只一瞬便被自己壓了下去,可虞祭酒還是忍不住說道:“竟是如此大方?不藏私了?”
“受天公偏愛之恩,自然不得藏私。揀日不如撞日,這些話今日在場的雖然不定完全聽得懂,”林斐說著看了眼一旁懵懵懂懂的湯圓、阿丙與墨香三人,說道,“甚至往后余生,直至走完這一世也未必能聽得懂今日你我所談之事。可今日談事時既皆聚在這里,便是有緣。話既開了個頭,便當有結局,也算有始有終。”
虞祭酒聽到這里嘆了口氣,看了眼幾個孩子,心中悵然又感慨:懵懂稚子,得遇不世傳的教導,也不知他們往后能不能明白今日這一番所得的不世傳的教導的真正份量!
當然,一旁那個大不了兩歲的女孩子是不在那懵懂稚子的行列之內的,只一聽林斐起了個頭,便明白他要說的是什么了,瞥向身旁的湯圓等人,溫明棠開了個頭,說道:“楚漢相爭之中涌出過無數英雄豪杰,待到漢高祖劉邦最后問鼎天下之后,曾道他得擁天下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便是擁有張良、蕭何與韓信這三人。是以這三人也被后世稱之為‘漢初三杰。”
“自那位泗水亭長的小吏出身,最后打下整個天下的高祖口中說出的話自是極有份量的,后世將張良稱之為謀圣,將韓信稱之為兵仙,可知蕭何有何特殊之處,能被高祖特意開口提起與謀圣、兵仙二人并列?甚至還流傳其乃漢初三杰之首的說法?”溫明棠說著,看了眼舔著嘴角邊沾上的紅薯的墨香之后,目光轉向虞祭酒,“可知劉邦為何如此高看蕭何?”
虞祭酒見狀,本想將史冊所載的那些關于蕭何的記錄與評價都說上一說的,可話到嘴邊,還是搖了搖頭:若只是那些眾人皆知的話,無論是林斐也好還是溫明棠也罷,當是不會特意提及的。
果然,見虞祭酒搖頭之后,林斐開口了,他道:“史冊所載,霸王項羽自刎烏江前曾對部下道‘吾起兵至今八歲矣,身七十余戰,所當者破,所擊者伏,未嘗敗北,遂霸有天下。‘足可見項羽自起兵之后便未嘗一敗,可謂百戰百勝,其平生也只敗了最后那一場,卻落得個烏江自刎的下場。”
“霸王的故事我只聽過他與虞姬的故事,好生感人呢!”湯圓吸了吸鼻子說道,“卻不知道他竟是平生只敗了這最后一場,真真是好生悲壯,也好生可憐!”
溫明棠揉了揉湯圓頭頂的包子發髻,說道:“反觀他的對手劉邦卻一直在輸,可最后卻是他贏得了天下。”
“那劉邦的運氣還真好。”湯圓想了想,說道,“一直在輸,最后竟也當了皇帝,或許當真是天命之子什么的吧!”說罷這話之后,她抬頭看向身旁的溫明棠,“除了這天命之說外,旁的也解釋不了為什么一直贏的項羽會輸,那一直在輸的劉邦卻贏了這個局面了。”
“其實這場楚漢相爭的結局早在那位沒有謀圣之名,也無兵仙之稱,卻能與謀圣、兵仙并列漢初三杰的蕭何在劉邦攻入秦都咸陽之后,沒有闖入秦王宮去搶那奇珍異寶、珠寶美人,而是立時闖入秦丞相府、御史府,接收了其所藏的律令、圖書,掌握了整個天下的山川險要、郡縣戶口之后,便已注定了這場楚漢相爭的最后結局。”溫明棠說著,看向對面認真聽著的虞祭酒,又見林斐頷首之后,話題一轉,重新提起了長安府尹的那個法子,“那位紅袍府尹大人的法子的后半部分若是當真一層一層的走到最后上朝堂的那一步,外人所見的情形將會是原配一家一直在對付那奸夫,試圖以‘賄賂’之名將奸夫拉下水來,可那奸夫卻是極其厲害,對上每一次‘賄賂’的攻擊,都能游刃有余的化解。所以外人所見的情形便是奸夫這只猴子一直在贏,一直在翻過那一座又一座的五指山,直至最后走到朝堂的那一步,被那一座五指山徹底壓在山下,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