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等還是要先走出這一步的。你我是想要破局之人,對方是守局之人。若是兩方皆不動手,僵持下去,贏的定是守局之人。”林斐說到這里,忽地停了下來,他看向長安府尹,而后笑了,“更何況拿捏不準對方的性子,我等若是真將這案子草草揭過的話。若對方是個性格多疑的紅袍,保不準會覺得我二人從查童大善人身上查到了與之相關的蛛絲馬跡,為保自己的安全,指不定會悄無聲息,悄悄的設局解決我二人。”
“當對手覺得你我二人查到了與之相關的蛛絲馬跡之,有他把柄在手里捏著時,我二人最好還是真的查到了與之相關的蛛絲馬跡,有他把柄在手里拿捏著。”林斐說到這里,笑,瞥向面前神情凝重起來的長安府尹,他說話的語氣云淡風輕,可那話語卻是聽的長安府尹心中一沉,“若不然,你我二人就完了!”
短短一句話讓長安府尹停下了手里的動作,神情嚴峻的沉吟了許久,直到對面的林斐午食快吃完了,他才緩緩開口道:“本府方才聽了你這話本是在想究竟要如何駁斥你這話,是不是你太過謹慎與小心了云云的。可是越想越發驚出了一身冷汗。”
“且不說今次本府遇到的那被盯梢之感,便是沒有今次之事,我細細想了一番這位七十六場時疫,次次都能悶聲發大財,而從未被揪住之人,”長安府尹想了想,說道,“這位紅袍應當是個極為謹慎之人,謹慎之人亦分兩種,一種是如三國那位有名的丞相一般,號稱‘諸葛一生不弄險’的謹慎,另一種則明明行的是險事,發的是橫財,卻亦謹慎的不曾出過事。”
“若說那位諸葛丞相不弄險,算是走的穩扎穩打的路數的話,這等發橫財之人所謂的謹慎,怕是只有一種解釋了。”長安府尹說到這里,看向對面正慢條斯理吃午食的林斐,“你倒是寬心,明白了這些還吃得下去?”
“大發橫財而不被抓的路數自然只有一種了。”林斐將口中的臘味燜飯咽入腹中之后,才開口說道,“便是外頭很多人常掛在嘴邊的‘最好的防守便是攻擊,盡早將一切可能的隱患盡數扼殺’。若是如此,哪怕你我什么都不知曉,只是查了劉家村與童大善人之事便草草結案了。可在對方的眼中怕也早成了‘可能的隱患’了。”說到這里,他又笑了,“所以我請虞祭酒幫忙見了一次黃老大夫,看接下來的進展,便知是不是你我二人猜的那樣了。若真是如此……以對方這‘將所有隱患盡數扼殺’的謹慎,你我二人怕是沒得選擇了。”
“誰叫你我二人穿了這一身紅袍呢?若是個酒囊飯袋,指不定還好些。”長安府尹聞言隨口道了一句。
“這也要看對方接下來的動作了。”林斐說道,“看他是不是半點隱患都不留之人了。若不是的話,你我二人若是沒有紅袍,裝孫子龜縮一番大抵能有用;若是的話,管你我二人是不是著紅袍,是不是酒囊飯袋,只要是活的,都一樣,是必須鏟除的隱患。”
這話一出,長安府尹登時一個激靈,忽地反應了過來:“只要是活的,都一樣?那狐仙金衣的局……”
“若對方真是半點隱患都不留之人,用棋子一定是喜歡用死物的,如此方才能掌控全局而不出錯,譬如劉家村村祠那被供奉起來的狐仙。”林斐說道,“若是如此,這厲害的童大善人保不準也只是個替身罷了。”
“若真是如此,那還真是金蟬脫殼了。”長安府尹倒吸了一口涼氣,下意識的拍了一記食案,說道“這童大善人就是紅袍的殼!”
“他或許是紅袍的殼,可之于旁的鄉紳來,未必不是穿紅袍的鄉紳了。看他耳濡目染的學了這么多年,若是也習得三分火候的話,保不準也會有樣學樣的布局來。”林斐將碗中最后一粒米送入口中之后,將吃的干干凈凈的飯碗放回食盤之內,“所以,你我可以先看看童大善人對付旁人的手段,再由此推測比他手腕更高的那位‘老師’又是個什么路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