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館里的招呼伙計自是察覺到了自家掌柜的不對勁。
雖說不清楚那一聲聲的“佛手化橘紅與甘草……”,意識到連自己都會背了的伙計連忙“呸!”了一聲,努力甩了甩腦袋,試圖讓自己趕緊忘了這“佛手化橘紅與甘草”的話,看向自家掌柜,正要開口問兩句,便見自家不再撥動算珠的掌柜‘哼’了一聲,冷下臉來說道:“他來……什么也不說,也不同我交涉讓我回去尋族叔什么的,而是這么直接將事情鬧出來了,我便是回去請了族叔,出口的話還能收回去不成?”
“出口的話似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他既然話都說了,我便是這時候請他收口,那些話還能當沒說過不成?”伙計只看到自家掌柜自顧自的說著,而后突地轉頭向自己看來,問道,“你也會背了,是也不是?”
“是……”伙計聽到自家掌柜的問話,素日里早被訓習慣的本能反應下意識的點了下頭,待到回過神來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伙計臉色一變,正想說什么,便見自家掌柜擺了擺手,嗤笑了一聲:“佛手化橘紅……”說著“砰”地一聲,重重的撥動了一下手下的算珠,“不錯!我也會背了。可……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伙計反應過來,下意識道:“佛手化橘紅……不是藥草煎的茶湯嗎?”
“既是煎的茶湯,那又有什么奇怪的?”掌柜再次“砰”地一聲,重重的撥動了一下算盤,繼續說道,“便是知道了茶湯,又有什么用?”說著抬頭再次看向二樓那被刻意撕了糊門紙的廂房,說道,“事無不可對人言。族叔說的不錯,我這面館是開門做生意的,面做得好,食客滿意便成了,管那么多做甚?”說著手指又重重的“砰”地一聲撥了記算盤,道,“委實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
這一聲又一聲的“砰砰”地算珠撥動聲聽的伙計一陣心驚肉跳,下意識的看向自家不停撥動算盤的掌柜。
“要尋什么人,說什么不可對人言之事,也莫來我面館這一畝三分地上!”自家掌柜說著又“砰”地一聲撥動了下算盤,“族叔說過,閉眼看不見,閉耳聽不到就成了!”
“我有什么可害怕的?”聽著自家掌柜又一聲“砰”地算珠撥動聲,伙計嘴唇顫了顫,很想說既不管,掌柜將算珠聲撥動的那么大聲做什么。
“回去還是同族叔說一聲的好!”面館掌柜又“砰”地一聲重重的撥動了一下算盤,自顧自的在那里嘀咕著,“不過他來便是說了,族叔的交待也是讓我莫要理會的,回頭當真出了什么事,族叔也怪不到我頭上!”
這一句話總算是讓伙計回過神來了,自家這面館確實是開門做生意的,心思也盡數放在那一碗面的甜咸口味上了,算是正兒八經的面館,來的也多是正兒八經為這一碗面來的食客。可再怎么只做正經生意,因著在這面館做了十年伙計了,是以他還是知曉總有些人來這面館不是為了那一碗面來的,而是為了自家掌柜的那位族叔——曾經宮中那位姓黃的老太醫來的。
當然,不正兒八經的去黃家族宅登門,而是拐到面館來,自是走不得正道的,只能寄希望借用各種各樣的“辦法”走小道關系了。當然,這些事掌柜皆是知曉的,不知是自己的主意還是黃老太醫的主意,這撕糊門紙,趕客的舉動便是為了杜絕“小道”關系而設的。
原以為上頭廂房里的又是一位想走小道關系的食客來著,卻不成想這廂房里的食客竟將這小道走的,直接將那小道堵死了。
也不知對方究竟是太笨了,還是太聰明了。小道被他這般一走,直接堵死,往后這路還怎么走?便是他自己不想走了,往后想走小道的那些人還能往這面館里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