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夫人在家鄉時可是十里八鄉有名的才女,詩詞歌賦樣樣精通,說的話也引經據典,頗具才氣。可就是這般的才女,私下里罵起人來那卻當真是什么都不顧忌的,‘大糞’什么的張口就來,或許有些嬌貴公子哥未必喜歡,可對長安府尹而言,卻是喜歡極了她這嬉笑怒罵的性子了。
同那位溫小娘子一樣,自家夫人說話也是一針見血。這比喻可算是將趙蓮等人的行為舉止,以及那‘不清楚怎么回事,卻成了嫌犯’的情形描述的明明白白了。
“民間碰到抓交替這等事都是請神棍解決的,似她這等甘愿做那個被抓的交替的,又要請誰來解決?你同林斐來跳大神幫忙解決抓交替這等事嗎?”府尹夫人沒好氣的說道,“這能怪誰?即便看出她們是跳入局里了,沒本事殺人,可面上證據什么的都指向她,自然只好抓她了。”
“雖然我求神拜佛通常不麻煩佛祖與天尊他老人家,都是自己的事自己解決的。可似她眼下這等境地也只能麻煩佛祖與天尊他們了,既然賭命便也只好將命交給天來決定了。”府尹夫人說道,“看你同林斐查到哪一步,最終同那群鄉紳以及背后那位過招到什么地步……”方才一口氣說了不少話,一直在嬉笑怒罵的府尹夫人說到這里時,語氣卻明顯一滯,神情也變得慎重了起來,頓了片刻之后,不耐煩道,“總之……看天意吧!最終推進到哪一步,自也決定了她的結局。”
“若是鄉紳一家人都死了,錢還在,那她可算是大贏了!有錢有宅還死丈夫,待生下兒子,便是學那些金枝玉葉的公主光明正大的拿鄉紳的錢養幾個面首都不成問題!”府尹夫人說道。
一旁的長安府尹聽到這里,實在忍不住笑了,挑眉:“死丈夫還是好事?”
“老鼠同毒蛇能有什么感情?當然,事后排場還是要大的,似那死去的姐妹花一般,死后那一身衣裳都抵得上活著一世的花銷了,可謂真正的厚葬!”說到這里,府尹夫人的神情也變得嚴肅了起來,眉頭擰成了一個結,頓了頓之后,繼續說道,“左右厚葬花的也是鄉紳的錢!至于哭,看她哭起來這般熟練,當是不虛的。總之哭一場,求個往后余生的富貴,且還沒有毒蛇在洞里盯著自己,對鼠來說自是最好的結局,也算大贏了。”
“其實除了這個大贏的結局之外,其余很可能都是輸,”府尹夫人嚴肅的說道,“哪怕自己命硬扛過去,從牢里出來了,母憑子貴也誕下兒子了,可丈夫、公公只要有一個沒死,毒蛇在一旁盯著,誰知道毒蛇餓急了會不會把老鼠吃了?有時候毒蛇并不餓,只是閑著無聊,又或者,同老鼠計較起了老鼠吃的那些口糧,老鼠哪里斗得過毒蛇?要知道大家都是在一個窩里趴著的,老鼠就是想躲都沒處躲去。”
長安府尹聽到這里笑了,他并沒有駁斥自家夫人的話,只是聽罷之后嘆道:“夫人還是心軟了,那所謂的大贏結局,若是毒蛇先一步察覺以及遇見到了這個結局,通常情況之下并不會讓老鼠花自己的錢享受好日子的。而多是干脆直接摔了碗,自己死后哪管后世那洪水滔天?雖說蛇鼠一窩,可到底不是同族,也不是自己親生的,又怎會去管旁族的死活?”
“至于腹里的胎兒金貴……先時已經死過一個懷胎而死的新嫁娘了,凡事有一就有二,能金貴到哪里去?”長安府尹說道,“人家可未必看中她那一胎!更何況本府這些年見的……被藏了多少年,突然領進家門的子嗣之事多的是。毒蛇有千百種方法能藏起自己的秘密,反觀那老鼠在毒蛇眼里卻是一件衣裳都不穿,光著身子在洞里跑來跑去的。”
府尹夫人聽到這里,瞥了眼長安府尹,沒有接這話茬,將這話題繼續下去,而是忽地伸手指向大牢:“她羨慕起那位溫小娘子生了張好看的臉了。”
“一張臉生的好看的多的是!”府尹搖頭,思忖了一刻之后,忽道,“她覺得比起自家姑姑的路,溫小娘子的路好走……本府倒是覺得她或許不止有貪懶、愛占便宜這些毛病,眼光或許還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