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官府辦事時卻不可能由著村民胡來的,也不會理會那哭鬧聲最大的那個人,而是每個人該分得多少就是多少的。
人,哪怕是被最被周圍人慣著的如童正那等人,也總會遇到那個不理會他哭鬧之人的。
這些道理童不韋早就懂了,所以找碎片什么的當然不是找出金身而后占為己有,藏著掖著了,而是將他當年特意尋人打造的那座粘了耳朵同尾巴,寶相莊嚴的狐仙娘娘的石像碎片找出來。
因著尺寸打從一開始就同旁的神佛像不同,這尊狐仙娘娘石像自是好找的。那些石像碎片很快被挑了出來,甚至……可說完全找全了,擺在一起幾乎還原了那座被供奉了幾十年的狐仙石像。可最為重要的,也是他最想看到的那幾樣事物——當年粘上去的耳朵同尾巴卻不知為什么,怎么都找不到了。
童不韋看著那找出來的,幾乎能重新拼合完整的‘狐仙娘娘’,沒了尾巴同耳朵之后,說是狐仙娘娘,其實就是個脫了殼的觀音娘娘了。
此情此景,再聯想到這些年發生在身上的種種事情,童不韋心頭大駭,看著那寶相莊嚴的觀音娘娘石像裂痕遍布全身,平生頭一回的,生出了一股難言的恐慌之感。
那么巧的嗎?看著那一旁被下人打掃出來的一堆石像粉末,其實真要解釋也不是解釋不通的,耳朵同尾巴當然不會憑空消失了,只是運氣不好,不巧的在哄搶中被人踩踏碾成粉末了。
童不韋摩挲著佛珠的手指加快,想著當時的情形,不斷自腹中尋找各種各樣的理由試圖說服自己這耳朵同尾巴不見了只是個巧合。
“畢竟是粘上去的,本就同那觀音娘娘不是一體的,爭搶時率先被人掰斷也不奇怪了。”童不韋自言自語的說道,“那尾巴也好,耳朵也罷本都是些小物件,人走來走去的,踩到也不奇怪,踩的多了,自成粉末了。”
聽著好似是有理由說服自己了,可那所謂的小物件……觀音娘娘的石像也早在爭搶中被摔成碎片了,那一塊塊的碎片也是小物件,可那些碎片卻還有原來的模樣,偏那尾巴同耳朵運氣不好,被徹底碾成粉末看不出原來模樣了。
“相術上說太貴的東西往往尋常人是壓不住的,那名字也好,東西也罷,壓不住的東西難免會遭反噬。”童不韋摩挲著手里的佛珠,為自己所見的情形找著各種理由與猜測,“到底是普渡眾生的觀音娘娘,太正了,太寶相莊嚴了,同我童不韋不搭,不是一路人,我壓不住也不奇怪。”
“阿彌陀佛!佛祖、觀音莫怪罪,我童不韋這次的狐仙娘娘重新尋人雕刻了,不再用觀音娘娘像了,這次也不會再怕壓不住了。”童不韋說到這里頓了頓,又道,“人……太貴的名字也是壓不住的。我童不韋還有個名字叫阿狗,我還叫童阿狗,如此……也不怕壓不住了。”
“普渡眾生這種事……我童不韋只是個小人……做不來的,”童不韋喃喃著想到那破碎的觀音像,低語,“觀音娘娘莫怪罪了!”
“連那位大人我都掙脫不了,如何做的了普度眾生這種事?”童不韋邊走邊自言自語,“觀音娘娘莫讓我做這等事了,我已上繳全數家財還了村民虧空了,應該夠了。”說罷又向他口中嚷嚷著的觀音娘娘解釋著,“我眼下穿的用的不是我自己的,是童正的,沒有說謊,也不曾耍心眼,真的!”
說來也好笑,以陰邪秘術害人的神棍,譬如那幫人配陰婚的、抓交替的,借命的,總是害人時擺出一副神佛之事是篤定存在的無比堅定模樣,可一旦那些事上及自身時,便會找各種各樣的理由來說服自己,不信神佛之事的存在。就似那等殺人越貨之人,殺人放火時不信神佛,臨到疾病纏身、時日無多時又來求神拜佛的求神佛保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