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會突然多了?”有百姓不解道,“難道是那迷途巷里多了個花魁出來?”
這話聽的大夫蹙起了眉頭,說道:“我等正經人怎會知曉這個。”說著瞥了眼簾子后頭昏厥過去的年輕人,忍不住搖頭。
被通知的年輕人的家里人很快趕了過來,瞧那趕過來的速度便知是心疼家里兒子的,再看那年輕人家里人身上的穿著,雖說不算頂富貴的貴人,卻也不差,有正在抓藥的認了出來,小聲道:“是開米糧店的,好幾家店呢!”
如此家境……再看那年輕人的一對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喊著,眾人忍不住搖頭,有在看熱鬧的拎著手里抓好的藥包并未立刻離開,而是吸溜著鼻涕說道:“看來,迷途巷那幾家暗娼的宅子要被人砸了。”說到這里,偏頭對一旁的人說道,“聽說了么?昨兒就在橋那頭出了件怪事呢!”
夜半紅白兩事相撞之事不管什么時候說出來都是件能引起議論的稀罕事,更何況還有神神鬼鬼之事摻雜其中。
“……昨兒半夜,幾個酒鬼嚇的連夜砸開了大理寺衙門的大門。大理寺半夜就將那書生的尸體拉走了,眼下還不知道是哪家的書生。這暗娼生意本就是見不得光的,眼下接連鬧出這等大事,不出事才怪了!”一眾看病抓藥的百姓唏噓不已。
暗娼暗娼,既有個“暗”字,不在暗地里呆著,跑到太陽底下來,自是要出事了。
家里傳宗接代的獨苗二十出頭便到了聽天由命,閻王爺說不準直接上門的時候,家里人you怎會善罷甘休?
這天底下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人不還遍地都是?更何況,收拾的只是幾個做皮肉生意的暗娼罷了!風塵女子,本就沒什么權勢,更遑論這行當放到外頭去本就是十個人中九個罵,還有一個繞道走的那等了。
這長安城可從來不會因為迷途巷幾位暗娼被不知什么人打壞了臉,燙壞了身上的皮,徹底黃了生意而如何的。
倒不是不想報官,可什么證據都沒有,又如何報官?懷疑……懷疑能定案嗎?更遑論因著行當原因,素日里都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家里的妻妾以及爭搶生意的同行了,那仇人多的滿地都是,如何報官?
本就是做的皮肉生意,靠的就是那一身皮肉攬客,壞了臉,這生意自也做不起來了。至于勞作什么的,這些年除了這個,她們還會別的嗎?
聽著巷口納鞋底的婦人一邊忙著手里的活計一邊出口謾罵,門內的暗娼頹然的跌坐在了地上,摸著自己被打壞了的臉與燙傷了的皮神情木然的怔忪著,這般癡癡的跌坐了半晌之后,方才拿起手中的銅鏡,看向銅鏡中再厚的脂粉也遮不住的那道橫跨臉頰的長長傷疤,神情枯敗。
“我不認得那個正室,”那暗娼喃喃道,“我的恩客也不是那幾個被毀了身子的年輕人。為什么……”
“哪有什么為什么?”角落里一道沙啞的聲音幽幽響起,“認錯人了唄!”
“至于收拾錯了人會不會愧疚、道歉這些的……呵!一個風塵女子,收拾就收拾了,又能拿他們怎么樣?”角落里的人摸上自己的臉頰幽幽道,“本就是靠一身皮肉攬的生意,便是花魁又如何?便是有人為了你不惜回去同家里的正室鬧翻又如何?”
“沒了這一身皮肉,你看他們還會理你嗎?”那聲音幽幽嘆了口氣,說道,“誒!薄幸啊!你說說看,你眼下該怎么辦?沒了生計銀錢,怕是要餓死了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