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不止是救命的藥貴,那害人的藥,尤其是能害人于無形的藥比起救命的藥來卻是貴的多了。
“你管她有沒有真的用藥,也莫管她臉是真毀了還是假毀了。這真真假假是是非非,不也就是一念之間的事?”女子卻是不以為意的說道,“一張嘴能翻來覆去的說道,一雙腳也能左右來回橫跳,不到最后關頭,誰知道呢?”說到這里,她伸手摸上自己的臉頰幽幽道,“你等看我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不敢靠近,嫌惡的緊,哪一日我若真恢復了,你等不還是上趕子扒上前來?”
這話一出,屋內便響起了幾聲輕笑聲,這輕笑顯然是默認了,只是被女子戳破自己的心思,笑的人也渾不在意。左右他們這些在這里的人大多數時候都是坦誠的,知曉自己以及對方究竟是個什么貨色,不會生出什么不該生出的期待來,自也沒有多余的喜怒哀樂的情緒波動來。
這般一想,伸手摸了摸自己腦袋之上一塊早已結痂的疤。曾幾何時,自己也不是這般不見多少情緒波動的,可眼下這般……他們覺得極好。
當然,這里雖說所有人頭頂上都頂著那塊傷疤,可其中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便不得而知了。真真假假的,這世道……至少他們這群人接觸的這個世道無外乎互相騙來騙去罷了。
女子的話音落下之后,屋內便再次安靜了下來。
這等情形看的女子輕笑一聲,對眾人不接茬也不在意。只是掏出懷里巴掌大小的鏡子認真看了起來,看了半晌銅鏡里的自己之后,她忽道,“你等說,我同銅鏡里的自己同時出手,打向對方,最后誰會受傷?”
“當然是你了。”有人無聊的打了個哈欠說道,“你有血有肉,銅鏡里的那個卻是你的影子,是假的。即便一拳打過去,你的手受傷了流血了,銅鏡里的你瞧起來也流血了,可你是真的痛,銅鏡里的你卻只是瞧起來痛而已。就似個厲害至極,演的一手好戲的厲害戲子一般,她的痛是假的。”
“不錯!我也是這般覺得的。”女子說著收了懷里的銅鏡,看向眾人,“所以還是做鏡子里的自己來的好,只消演戲,不用真的受傷與流血的。”
這話神神叨叨的,就似那莫名其妙相撞的紅白事一般讓人摸不著頭腦。可在場眾人誰也沒有追問,左右遲早會知道的。畢竟是這女人消停了這么多年之后的再出手,外頭哪個話本子里有這么精彩的故事可看的?
天生就會騙人,時時刻刻能自圓其說,將人騙的一愣一愣的騙子講的故事自然精彩極了。
因著只消聽故事,并不想摻合進去,自是不用似那郭家二郎一般帶著人走一趟迷途巷了。
這個天的長安城并不熱,正是春風拂面、涼爽之時,走了一趟迷途巷的郭家二郎卻是煩躁的連喝了好幾口解熱的飲子方才推開了為自己搖扇子扇風的小廝。
來之前是帶著滿滿的獵奇心思過來的,畢竟那玄玄乎乎的故事聽的人實在是起了興致,可真的來了,走到那同尋常巷道沒什么不同的巷道口,以及那據說梁衍被燒成黑炭的橋頭站著時,郭家二郎還是生出了一股子無端的懊惱之感。
這有什么可看的?長安城里到處都是這樣的巷道這樣的橋頭,以及路邊嘴碎的婦人們。既地方沒什么可看的,那便看看人吧!看看那些據說功夫了得,惹來報復的暗娼們。沒了錢財生計正為此發愁的暗娼家門自是好叩開的,丟出銀子,看到那些被毀了臉的暗娼們,雖說此時臉上傷疤遍布,可依稀能從那縱橫交錯的傷疤中看出沒被劃傷之前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