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催債的壓迫了這么多天,整個人早已崩潰了,若不然,如此要面子的梁衍也不會干出在皇陵前訛人的舉動來了。拿到了二世祖手里砸下的銀錢,頭一回嘗到了不要臉面,做小人的甜頭,又還清了債務,自是無債一身輕之時。
至此,多數人看到的也只有那無債一身輕,可以讓日子重新開始步入正軌的表象,卻忽視了人的那顆心在跌至谷底的大落之后,驟然解決了所有迫近眼前的麻煩,突然搬空了壓在身上的大山,那心情……與人遇到天大的喜事時的驚喜是一樣的。
這從人下意識的反應便能看得出來。梁衍還了債,走出債主家門之后那面上的表情是松了口氣,如釋重負的,而后摸著懷里剩余的銀兩,緊繃了那么多天的面上是難得一見的松弛,那掛在臉上的愜意淡笑,心情極好的哼著不知名的小調,走在街上只一眼就看明白他彼時的心情不錯了。
尤其他那還債的方式還不是用辛苦勞作賺來的銀錢還的債窟窿,那等辛苦賺錢填的窟窿在還完債之后,多數人總是更謹慎與小心的,畢竟老老實實的賺錢還債那日子實在是太苦了;而與前者不同,似梁衍這等吃了一口甜頭賺來的銀錢只會更讓他生出竊喜來。
一落一起,哪怕是個再尋常不過的普通人,甚至是個老實本分的,在大落至谷底,驟然將心拉起的那一瞬,也總是用力過猛的。如此……心總會有那么短短一刻的功夫升的太高,高過了原本該有的平常心的位置。
有的人能迅速回到平常心的位置,有的人卻是要花上好些天甚至個把月才能回到正常的位置了。
而梁衍……看他以往讀書什么的如此的不老實本分,總尋那些神棍做法,求捷徑。似這等甜頭帶來的竊喜自也遠比平常人更多。
這個人……本就是個好高騖遠之人。那心自也極容易飄。
她又沒有給他那個機會,讓他再受一番打擊壓制住那顆時常漂浮不定的心,而是將飄了的他驟然拉入戲臺。
人在心飄之時,總是自信滿滿,想法激進,覺得自己運氣與手腕極其厲害,如此之下……會做出想進的抉擇也不奇怪了。
拿著團扇的手依舊遮著自己翹起的嘴角沒有移開,另一只手則搭上了那香盒之中的藥包之上,似這藥包里的迷魂湯除卻那唬人的勾人香味之外,真正起效的過程就如那調香大師調的香粉一般,隨著香線的燃燒,前中后調給人的感覺是不同的。
它欲揚先抑,先令人心神煩躁、不安至極處,而后便是五石散似的功效,在心神煩躁、不安的極處之后,開始平復人的心境,使人漸漸飄飄欲仙,進入服食五石散之境。
甚至對梁衍這個人,其實不用這藥也成。只是為保萬無一失,她還是用了,讓梁衍那顆漂浮的心隨著五石散的功效飄的再高些,再激進些,想要更多,也更能確保他在戲臺之上會配合自己。
所以這迷魂湯真要說起來,當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只是平常物什罷了。
只是于多數人而言,不會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