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話說回來,若是人人都能簡單上手一用了事之物……呵,人人都有的,不就等同都沒有嗎?
就似她不會用那風娘、水娘、雪娘的栽贓嫁禍打巴掌,挑撥離間夫妻嫌隙的招數一般,人人都有的,也人人都能簡單上手的,真正用起來多是沒甚大用的。便是釣到了魚,也不過是些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不是蠢就是壞的臭魚爛蝦罷了。
那頂尖的廚子能用最尋常的食材烹飪出最美味的吃食,真真有些本事的神棍,也能從那些爛大街的書冊中看出些不同來。所以,這本是尋常事物的藥包到了她手里,便也成了百試百靈的迷魂湯了。
對梁衍,當然只用一次迷魂湯便夠了。反復轉動著手里畫著狐仙、書生故事的扇面,露娘眉眼間滿是笑意:看梁衍捶打自己的腿捶打的這么用力,哭的這么兇,口中喃喃著,不住說道‘你說的不錯,確實是我沒看清我自己!’
看來這迷魂湯的后勁對梁衍而言是真的大啊!眼下哪里還用再來一次的?
露娘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手里的團扇,抬頭看向墻面之上。她這小小的閨房之中銅鏡這一事物隨處可見,可說只要坐在閨房之中一抬頭,一轉身,隨時隨地都能看到墻面之上的銅鏡。
第一次見到那么多銅鏡時,梁衍還以為是她愛美。唔,說愛美倒也能算是對的。畢竟,這天底下的男男女女,誰又不愛美的?作為一個花魁,比之那些小心翼翼的注意著面上每一處痣,每一處表情的,她雖然看起來亦是如此的小心與謹慎,可心底深處,卻遠沒有兩旁宅子里那些被毀了臉日夜啼哭的暗娼們那么的患得患失,懼怕面上突然長出的每一顆痘。
她的小心翼翼、患得患失是演出來的,夜里入睡時也不曾似那些暗娼一般時時刻刻小心翼翼的保持睡姿,以免因睡姿的關系,影響自己面頰兩旁上的肉一面多一面少。
那些暗娼夜里患得患失,小心謹慎的很,白日里卻要裝作渾不在意的樣子,她卻是恰恰相反,白日里要演出患得患失,中人之姿登上花魁之位的焦慮來,夜里卻能睡的極其安穩。
這大抵是人在睡夢中,也卸下了附著在表面的面具,所以以心里最真實的狀態安睡罷了!
她的患得患失既是演的,自不會睜眼說瞎話,而是認真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仔細端詳著。她這張臉不施粉黛之時只是清秀,上妝之后,因著一手好的點妝手段,能算作美人了。只是這美人,比起那些不用點妝、素面朝天的來,對那些真正苛刻之人而言,說實話,到底還是刻意了。
不過這不打緊。瞥了眼憤怒捶打自己雙腿的梁衍,露娘悠悠道:“我這迷魂湯的法術你是見過了,眼下,便再給你看一招我這狐貍精的法術。”
這話一出,正在那里垂淚痛打自己雙腿的梁衍下意識的抬起頭來,看向露娘,問道:“什么本事?”
“可曾聽過那民間傳聞的聊齋故事?”露娘搖著手里的團扇,笑著說道,“聊齋志異卷二第五篇,有個故事名喚《陸判》,說的是地府一個姓陸的判官與尋常人結識,為對方與妻子換心與換臉的故事。”
這個啊……好似曾在讀書時聽那些好色風流,憧憬著同美貌山精野怪能有一段風流情事的同窗提過。只是自己那時自視甚高,一心想著光耀門楣,對這些邂逅風流韻事的故事興趣并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