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大宛王子只是搖了搖頭,不說喜歡也不說不喜歡,只是笑了笑,開口的語氣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涼意,“我亦是眾生一員,怎會沒有七情六欲?誰不喜歡美人?可我眼下這般身帶鐐銬的,是沒資格生出‘喜歡’這等情緒的,因為便是再喜歡……也留不住的。”
“美人也好,還是旁的珍寶也罷,都一樣,沒本事留住的話,再喜歡也不是你的。”大宛王子說道,“既然如此,那不如收了這些情緒,待到有本事留住時再生出喜歡這等情緒好了。”
老仆聽到這里,看著面前不管是大宛人還是大榮人看來都算得俊秀的自家小主子,眼淚忍不住簌簌落了下來,雖說知曉自家小主子并不喜歡酒樓里的西域舞姬們,可一想到那些西域舞姬每每有欽慕的看向自家小主子的,便會被郭家兄弟這等紈绔要走,為這等事難過的,不止有那些懷揣少女情思的西域舞姬,還有他們。
當然,這等事于他們而言,從來不是那些舞姬少女情思的事,而是……事情背后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看著落淚的老仆,大宛王子嘆了口氣,看了眼樓上的方向,說道:“所以,喜歡,且還能留住,震懾住,不被搶了去,才是真的好啊!”因為能不被搶了去之時,自己手中必然是有所倚仗的,哪里似他這般,身帶鐐銬,身不由己?
“所以,我才需要那個機會。”用大宛話低低說了一句之后,大宛王子起身向外走去。
觀樓外頭,第一輪龍舟賽勝負已分,樓上那兩人看罷自是要走的,他亦是要起身相送,一全周到禮儀的。
至于郭家兄弟起床之后,聽到這些又要如何安撫……大宛王子送走了林斐與溫明棠,回來之后,說道:“那溫娘子本就是個第一等的美人,女為悅己者容,今日悉心裝扮之后,更是出眾,方才寒暄時,聽聞他二人今日要去逛那些賣屋宅擺件物什的鋪子,回頭待他們起床之后,將兩人的去向告之他們,他們若是實在想看,自會去看的!”
……
從觀樓出來時不過辰時末,回頭看了眼轉身后回觀樓回的干脆的大宛王子,溫明棠說道:“如此……他也能交差了。”
林斐點頭:“與其讓他派人在身后盯著,叫你我二人走在路上也不覺得舒坦,不如直接挑明,左右郭家兄弟被教導的知禮數,做不出什么再同我二人偶遇的尷尬事來,頂多去路邊的茶樓,拿著千里眼望一眼罷了。”
溫明棠聽到這里,也忍不住笑了,摸了摸自己的臉,道:“我是真不明白,似他們這等二世祖……我母親的事不是什么新鮮事。若是原先便感興趣,當早開始如這些時日一般往我等跟前湊了,怎會到現在方才開始?”
林斐伸手環住溫明棠的肩膀,以將其半護在身前的方式,阻隔了兩畔人群中傳來的看向女孩子的打量目光,同溫明棠邊走邊說,他道:“當是近些時日發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對你的相貌突然生出了興趣。”當然,這種興趣顯然不是沖著溫明棠這個人來的,若是沖著溫明棠這個人來的,非她不可的話,早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鬧出來了。
溫明棠當然知曉這些了,想起清明那一日遇到的紫微宮真人說的那些話,偏了偏頭,問林斐:“近些時日,可有什么與我這模樣有些肖似的人同郭家兄弟這等人扯上關系了?”
這個問題其實不消溫明棠問,林斐便已想到了,想到先時靖云侯說的迷途巷那個暗娼的事,再想起梁衍與迷途巷的事,這些事看似瑣碎,卻是繞來繞去,始終不曾繞過“迷途巷”這三個字。
目光落到街邊隨處可見的,那些穿著打扮顯眼的南疆苗人、西域番僧身上頓了片刻之后,林斐說道:“又有妖風起了!或許是有人想要借你娘的名頭,為自己鋪個登云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