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大榮,不是現代社會,機會一旦用岔了,很多人終其一身都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了。
林斐顯然已經明白了溫明棠的意思,他道:“你想要溫秀棠的錢?”
溫明棠點頭:“我不知道她手頭的錢是哪兒來的,可明面上的賬就擺在那里,溫秀棠在遇到裕王之前,手頭所有銀子都繞不開‘溫玄策’這三個字,所以管這筆錢真正是從哪兒來的,表面的賬面之上,這銀錢……都是溫家的。”
“我想過揭發她私藏銀錢之后的種種后果,若中宮與陛下仁善,過后查出那銀錢的來路之后,愿意‘歸還’我一些溫家銀錢自是最好的,若不是……”溫明她說到這里,停了下來,看了看周圍,眼見四周無人,她笑道,“那也委實太摳門了,實在同兩人素日里表現出的態度不大一樣。”
“據我了解的陛下與中宮,確實更似是愿意‘歸還’一些銀錢的那等人。”林斐聽到這里也笑了,他道,“至于想要歸還多少都在兩人的掌握之中,若是心中有愧想補償一番便多給一些,若只想做個面子功夫,那就少給一些。不過中宮與陛下無論給出多少,于你而言,都不是一筆小錢了。”
貴人頭上的一支簪子都夠尋常百姓過上好些年的花銷了,溫明棠所求的錢財于天子而言實在是最容易給出去的東西了。
“雖說‘歸還’的可能性極大,占到了幾乎九成多,卻還是要考慮不愿歸還的那一成的可能的。”溫明棠說到這里,笑了,“于我所求的‘銀錢’二字而言,那九成的可能讓我只消在這里慢慢等中宮與陛下的消息便成了,什么都不用做,而那剩下的一成便是我拿不到中宮與陛下的銀錢,所以需要我做些什么,從旁人手中拿到那筆銀錢了。”
“旁人?”林斐愣了愣,很快反應了過來:“溫秀棠那銀錢的真正來處?”
溫明棠點頭,想到那倏然記起的夢境后續,眼神沉了沉,道:“我一直在等她那銀錢來處的真正主人,等了那么久,總算是來了。”
如今才是真正屬于她的那個合適的時機。前頭九成的時機早已到位,只剩最后一成,湊足十成的把握,能確保讓她拿到銀錢,才是她真正開始有所動作之時。
面對一個多數情形之下只能用一次的那個屬于自己的補償機會,只要沒有十足的把握在手而隨意出手,那便是賭。是九成的贏面還是一成的贏面都沒什么兩樣。莫說她如今一介孤女了,就是尋常百姓……又哪里來的賭輸與犯錯的資格?
所以,她不賭。
“趙司膳昔日在宮里攢下能買下宅子的銀錢時,常對我說‘可惜了’,她道哪怕我是個尋常人家出身的貧家女,也定是有辦法在宮里攢下一筆銀錢的。”溫明棠說到這里,垂下了眼瞼,眼眶有些輕微的濕潤,女孩子吸了吸鼻子,說道,“人總說銀錢這等東西是俗物,我也從不求那等吃穿用度樣樣金尊玉貴的生活,可我知道人若想過的暢快,沒有錢還當真是個難事。”
“那些人將我關在籠子里,蹉跎了我這么些年,白白浪費了我多少年的光陰,以致我出宮之后都無法帶著一筆足以安生立命的銀錢離開。”溫明棠說到這里,苦笑了一聲,對林斐說道,“我眼下手頭攢的銀錢,還是去歲那一年外帶檔口攢下的。”
“所以,那些人將我關在籠子里的那些年看似沒有傷到我,可這筆是非公道的賬擺在那里,我一直都記得。”溫明棠說到這里,停了下來,頓了頓之后,對林斐說道,“我懷疑溫秀棠一進宮就免受蹉跎的背后有他們的影子,或者說,那些人定也是其中之一。”
“人生大好年華也不過那么些年,他們卻白白蹉跎了你八年的大好光陰,”林斐看著面前的女孩子,想到幾日前兩人說起那些宮中舊事時女孩子堅定的眼神,他嘆了口氣,說道,“這等作惡……其惡行影響極其深遠,甚至間接毀了多少人的一生?可偏偏這等惡行無相無形,看不到也摸不著,委實可恨至極!多少人被按著頭吃了這個啞巴虧,求不來一個公道?”
這次,能將那些人鉤出水面,不過是因為對方對上的是面前這個女孩子。她積年如一日的隱忍著,被關押在牢籠中時一聲不吭的磨出了一只看不見的求公道的鉤子,終是將那些作惡無形之人鉤出了水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