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管這錢怎么來的,”林斐聽到這里,說道,“昔日偌大的溫家全靠溫玄策一人頂著,溫家的銀錢也盡是來自于溫玄策,就算不提溫秀棠爹娘,單提她,溫家養她那么大,還能叫她得個‘才女’的出風頭的名頭,花在她身上的錢不在少數,可境遇艱難之時,她卻獨自一人拿了錢并未吭聲,實在不地道。”
林斐這話指的是‘于情’二字之上,溫秀棠受恩卻不報,實在是自私涼薄。
“我知道她藏起了錢,”對這些旁觀者都有些看不過去的事,溫明棠的反應倒是尚算平靜,“卻一直未提及這一茬。因為若想揭人短處,便不能使自己落人話柄與口舌。”
“溫家被抄家了,手頭也確實不該有所藏私。”溫明棠說到這里,又從袖袋中將林斐見過的那包溫玄策與溫夫人留給她的遺物拿了出來,里頭有溫玄策送給她的一支生辰狼毫,以及溫夫人給她留下的銀花生,這些年一直沒動,倒也算是派上了用場。
將皇后賜予的那支釵子握在手中轉了一圈,她道:“中宮真是我的貴人了!”眼下時機到了,她該主動揭發溫秀棠私藏銀錢一事了,而后么……就是等了。
年節時那一趟中宮召見以及特意的賞賜,溫明棠從中品到了中宮與陛下對溫家的微妙態度,于不曾接觸過溫玄策遺物的溫明棠而言,那微妙態度中似乎藏著名為‘愧疚’二字的情緒,只是‘愧疚’二字之外,又關乎種種考量,當是拿捏不定到底要不要為溫玄策平反一事。
中宮與陛下踟躕不定,她卻是已考量好自己不要什么了。沒錯,是不要什么,而不是要什么。那溫玄策的遺物……她并不打算要,因為碰過溫玄策遺物的后果——溫秀棠已讓她看到了。
“那東西不知是什么東西,卻大抵是個能拿捏甚至要挾他人之物,”溫明棠說道,“用拿捏以及要挾他人換來的權勢依仗,而不是對方真心想要給予的,其結果多半不會太好。”
就似溫秀棠拿花魁娘子的身份和裝扮去取悅當年的裕王,溫明棠可沒有忘記溫秀棠臉上的巴掌印,從那一巴掌中,足可見裕王對其的態度了。
當然,人性復雜,自己說‘不要’,一則對方未必會信,二則對方便是信了,若是個品行還算不錯之人,似中宮年節時展露出的態度那般,好似覺得對她有愧,想要給予她些什么。
溫明棠看懂了這些心思,所以想自己主動把握一番,對方想要的東西,她不要,可若是對方覺得對她有愧,那便補償些旁的東西給她好了。
于中宮那等貴人而言,錢財是從來不缺的,可于溫明棠這等尋常小民而言,最缺的,恰恰就是錢財。
當然,她可以聰明,卻又不能展現的太過聰明,至那等‘教中宮做事’的地步,所以溫明棠自然不能明著提這等要求,而是需要一個契機‘提醒’一番中宮。
同樣的,人性善變,年節時中宮展現出‘愧疚’之態,溫明棠不敢賭眼下幾個月過后,中宮是否依舊還是這等態度,自是要兩手準備的。
“人,最好莫要將所有的期望都放在賭對方愧疚想要補償自己這一條之上。”溫明棠朝林斐眨了眨眼,笑道,“這同進賭場沒有什么兩樣。”
“中宮若有補償自是意外之喜,若是沒有……也是不能主動開口的。”溫明棠說道,“所以,我先時一直不動,也一直在等一個穩妥至至少能拿到一筆補償的時機。”
‘溫玄策遺物’是個機會不假,可于溫明棠而言,這‘溫玄策遺物’的機會大概率只能用上一次也是真的,所以不能隨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