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用處的禍水東引永遠是真話,同時真話自也永遠是最真摯的。
所以她沒有說半分假話,只是有些話沒有說而已。譬如,她同老虎共生了這么多年,這些本事她也學會了。
對外露出的本事總是要留下幾分余地的,露娘都知曉不輕易將看家本領顯露于人前,而將那些不甚重要的假本事擋在面前,虛晃一招,她自然也懂。
“對手想到的,他考慮到了,對手沒想到的,他也考慮到了,如此……不就是他本就比對手更厲害?”黃湯唏噓了片刻之后,轉向王小花,問了起來,“既然本就更厲害,他自然是能贏過對手的,這有什么奇怪的嗎?”
“是不奇怪啊!”王小花點頭,說道,“那虛無縹緲的,飄在半空中的海市蜃樓持續不了多久便會不見了,而那真正的高樓,若是壘的嚴實的話,是經歷的起幾百年甚至千年的風吹雨打的。”
“如此……大道至簡!將軍能贏自是因為本就比對手厲害;而露娘……若不是老大夫你心懷鬼胎,痰迷心竅,又怎么可能反過來將老大夫你拿捏了?不一直都應該如此,她被你拿捏才是?”王小花說道,“其實若是露娘這等半點那切切實實的根基都沒有,成日混吃等死,手頭沒有半點技藝傍身之人周圍環繞之人若是無人心懷鬼胎的話,她這般的……怕是連她一直瞧不上的那坐在巷子口納鞋底的婦人都比不上的。”
想到那迷途巷口納鞋底的婦人們,再一想若是那婦人家里的漢子是個老實的……好似確實是見到露娘便會主動繞道走,不給露娘一丁點沾上自己的機會的。如此……露娘她怕是只能去乞討了。
饑一頓飽一頓的乞兒自是比不上那坐在巷口納鞋底,還能吃飽穿暖的婦人們的。
“老大夫且記好了,露娘是虛無縹緲的空中樓閣,老大夫你好歹還有一技傍身,腳下是有東西墊著,撐著的,自是比那腳下什么東西都沒有的露娘厲害多了。”看著黃湯起身,即將前往迷途巷時,王小花叮囑黃湯,“老大夫收了鬼胎,那露娘……自是不能拿你怎么樣的。”
……
一陣賓主盡歡的相談過后,黃湯滿意的離開了。
目送著那一副仙風道骨模樣的老大夫離開,直至那老大夫的背影行至巷角,一記轉身,徹底消失不見時,女孩子方才轉身回了宅子,而后落下了門閂。
三步并作兩步的快步走到案幾旁坐了下來,伸手,一手搭上自己的脈搏,一手自荷包中拿出一張紙,蘸了蘸那被黃湯潑翻在案幾上的酸梅飲子湯汁,看著那紙由原本酸梅飲子的紅褐色轉成墨黑時,女孩子嘆了口氣,說道:“果然!”
她同老虎共生多年,學到了不少老虎的本事,可方才那離開的,看起來好不可憐的老黃牛般的老大夫亦同樣是同耗子精共生多年的。
既如此,那些上不得臺面的伎倆,這老大夫當然也會用。
這老黃牛當然可以一邊被耗子精欺負著哭嚎可憐,一邊又對幫自己解決了麻煩之人下手的。
畢竟,這老黃牛自己都說了——“想同將軍換一換”,既是想同將軍換一換了,那這老黃牛想做的必然是將她王小花弄去代替露娘的位子。這般的話,這糊涂老黃牛原先對露娘做的拿捏露娘之事必然也會對她做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