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案子徹底結了,那童公子、趙蓮釋放之時了。”長安府尹說到這里,忍不住搖頭,“那一對老夫婦每回過來衙門問那兩身嫁衣時那難看的臉色真真是要不是本官頭頂這烏紗……那兩老貨怕是要對著本官破口大罵了!”
“真是愚不可及!”長安府尹冷哼道,“事情鬧的那么大,再怎么財帛動人心,大婷子二婷子身上的喜服有幾個不忌諱敢要的?便是貪便宜,這種要命的便宜有幾個人敢撿?再者她二人身上的又不是一般的喜服,走一趟問一問,請繡莊的人過來看一看就能查到是她二人身上的了。如此……能不能賣出去都不好說了,更何況,真真有些人性的話,至少將那兩身衣裳還給兩個女兒,好讓其蔽體下葬啊!”
雖然清楚的知道這老夫婦不會做出這等‘顯人性之舉’,可每每提起時,長安府尹還是忍不住搖頭:“那兩個丫頭是真的可憐!”
林斐點頭,說道:“只看那喜服值錢,卻不知道有個詞叫做‘有價無市’,若是賣不出去,這兩人吃什么用什么?我若是他,便是抽了人性,也知道那童公子、趙蓮越晚放出來越好的,因為晚一日放出來,就能多吃一日童大善人的。若是那兩人放出來,以新娘是趙蓮的名義將兩人轟走了,那兩人又賣不出那喜服,怕是要抱著那價值不菲的喜服活活餓死了。”
“所以啊,即便是個壞人,也知道本府是在幫他們,可偏偏這老夫婦不識好人心。”長安府尹搖頭道,“真真是本府做事無愧于心……幸好不曾期待他二人的感激,不然真要氣死了!”
當然唏噓歸唏噓,似這劉老漢夫婦還當真是怎么說都沒用的了,長安府尹同林斐自是沒再多提舊案,而是繼續說起了梁衍:“若不是一般的神棍,那梁衍真就不好說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林斐說道,“神棍招搖撞騙不奇怪,若是施舍起善意,做起善人來,必有妖孽之心。”
長安府尹點頭,想到梁衍多年同神棍們打交道,以往都是些尋常騙人的小把戲,可這一出紅白撞煞的詭計顯然比起以往那些小把戲來技藝高出了不少。
“便是梁公再怎么地下有靈,拼了命的拉,也架不住他不斷的往那歧路上狂奔的。”長安府尹說道,“人言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這梁衍同這群招搖撞騙的神棍們打了多少年的交道了?如此……總有碰到那大的,似童大善人這等神棍之時,這般一想,竟也不覺得奇怪了!甚至那么晚才碰到都算他命大了!”
林斐點了點頭,目光又落到了長安府尹案幾上的和離書之上,默了片刻之后,說道:“郭家這夜路也走了不少了,或許即便是開國功臣之后這般遠比尋常人更厚的福分,也總有遇到妖孽之時。”
似這次楊氏如此輕易便被收押了,顯然不太對勁!
……
同樣覺得不對勁的還有迷途巷中得知消息之后一下子從床上爬起來的露娘。
“怎么可能?她這般輕易就束手就擒了?”露娘喃喃道,方才還嫌熱的睡不著的額上沁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冷汗。
“她不是說要求子嗎?”露娘抬頭,望著頭頂的日頭,突然覺得頭頂這日頭照的人有些頭暈目眩的,分不清方向了。
原本的成竹在胸、有條不紊,掌握在手的節奏隨著楊氏的收押瞬間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