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尋來的婆子與上妝娘子俱不是什么最有名的那個,而是隨意挑了個手藝還算不錯,又恰巧此時得空的將之請了過來。
被請來的入殮婆與兩位上妝娘子在看到那張面目全非的臉時俱是駭了一跳,甚至背著那脂粉箱的身子都忍不住瑟縮著抖了抖。
比起幾乎不曾為這般面目全非的臉上過妝的兩位上妝娘子,那入殮婆倒不是未曾見過這等受了意外被毀了臉的逝者的,只是,先時面對的這等被毀的面目全非的臉那是不會動的,聽不到呼氣與吸氣聲的過世之人,似這等為活人上入殮妝的還是頭一回碰到。
是以三人不管是哪個都被眼前這一幕駭了一跳。
三人的害怕與惶惶落在眾人眼里,林斐自懷中取出三枚碎銀子加在了那衙門原本給三人跑這一趟的報酬之上,說道:“有勞了。”
有林斐多加的碎銀子,跑這一趟的報酬自然不少,可說頂得上外頭跑好幾趟的銀錢了。
三人舒了口氣,瞥了眼那報酬銀子,那戲妝娘子當先一步走了過去,坐了下來,打開身上背著的脂粉箱子,動手開始為那張面目全非的臉畫了起來。
“不消管好看不好看,只消將他面上的傷遮了,我等要看的是他的本來面目。”林斐說道。
戲妝娘子“嗯”了一聲,應了下來,又看了眼那頗為豐厚的報酬,笑了:“其實這般比之要將一個人畫成另外一個人,將丑的畫成美的或者美的畫成丑的來,這只是遮傷的妝容簡直再簡單不過了。大人給的銀錢實在是多了。”
“無妨,你等收錢辦事便成。”林斐說道。
這一番對話站在角落里的露娘自是沒有一句遺漏的,看著擺在那里的報酬,再看給錢的林斐等人,又下意識的轉向一旁慢條斯理的捧著茶杯沒有出聲,面上不見半點意外之色的長安府尹,只覺得這一刻所見與自己那自小到大的所知好似發出了一擊重重的碰撞一般!
明明可以以勢壓人的,官府請人辦事按說什么都不需要給的,可眼前這一幕卻是……怎的竟還有這等事?
既然戴著頭頂的烏紗帽可以不用給錢,為何還要行那一套‘收錢辦事、童叟無欺’的規矩?露娘不解。捫心自問,若是她有了他們這般的權勢在手,這種打個招呼的事自是不會多給這銀錢的。
官府給臉子打了個招呼,手藝人給官府賣個好,且于自己而言又不是什么麻煩事,再簡單不過的事,便是官府不給錢,心里也不會覺得不妥。左右這一點錢,往后自己尋客人時,說一句曾幫官府做過事,官府的面子那么大,多少原本猶豫不決的客人聽到‘官府’兩個字會特意停下腳來照顧自己的生意?這般一想,今日這一出非但可以不收錢,甚至倒貼錢也是合算的。
露娘心里飛快的理清了這筆賬,看著那兩個直接給錢的紅袍大員,更為不解,自己都看得懂的事,這等同那田大人、那楊氏族老一般披了身紅袍之人又怎會不懂?所以為何要給這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