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耳畔君王口中如此輕飄飄的話語,這當然不能說君王不‘體恤’,畢竟這位天子還特意關注了那女孩子的生計問題。可有些事,真真是這位從不消為生計發愁的君王無法切身感受得到的艱難的。
人生一世,只領個那份能維持生計的銀錢便能過了么?她一輩子也不消考慮成親、生子、養老這等事了?只一個人住著大理寺的住宿屋舍,吃著大理寺的飯堂,旁的事一律不做了?
再者看她同林斐的事,誠然,她看得出林斐是當真獨愛這一支,也不介意這些銀錢瑣事的。可這兩人難道一輩子只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她不進林家的門,也不出去以林斐夫人的身份同人結交不成?
若是這溫家家財歸還之事先時并未準備妥當,她也不知道這回事,自是不覺如何。可偏偏她是知道并且清楚這件事的,知曉溫家家財按理來說早該還給女孩子了,此時卻因著那一聲招呼,女孩子本該年關時就拿到的溫家家財被莫名扣了下來。若是因著家財被扣,由此生出了種種難事同發愁之事,叫清楚這一茬的她心頭實在有些不是滋味。
陛下的點頭當然不是她一介中宮所能解決的,看著眼前因隨便一聲招呼,便輕易點頭扣了人家家財的君王,中宮嘆了口氣,旁敲側擊的問道:“不知那打招呼之人要扣著她的家財做什么?她同林斐若是談婚論嫁其實還是需要家財支撐的。”
若不然,這世間為何會有嫁妝之說?不過是女子成親時那外物給予女子本身支撐的底氣罷了!
對此,君王不以為意,只道:“林斐這等人,朕再清楚不過了,不是那等心思左右游移之人。他二人的事拖一拖也不打緊,左右那錢財遲早要給她的。只是現在暫且壓著不給罷了。”
皇后動了動唇:心說這同林斐其實沒什么關系。林斐心思堅定不游移自是一件好事,可那被扣下的錢財是支撐女孩子做事的底氣,有沒有林斐,都是如此,沒什么差別。
明明是同林斐沒什么關系之事,可眼前的君王卻偏偏打了個馬虎眼,祭出了林斐。
因為有林斐,且林斐是個良人,不會讓女孩子流離失所,會照顧女孩子,所以他們將那女孩子手頭的錢財扣下也無所謂?
乍一聽那些話好似有天子的關切在里頭,并不是什么惡言惡語,可細一聽其實就是在欺負那個女孩子被扣下錢財也不能如何罷了。
那律法上寫明的能討要的撫恤銀錢尚且會被有些人以各種名義‘拖上一拖’,這等由君王決定歸還的家財便是‘被拖了’,女孩子也不知道。
真真是被欺負了都不知道自己被欺負了。
甚至愿意歸還溫家家財這種事指不定在君王眼里還是自己‘仁善之君’的體現,明明在欺負人,卻還能把自己視作大發善心的‘善人’。
畢竟是歸還家財這種事,惹惱了君王,那家財不還也不能拿他如何。
真真就是旁人的生死同前途都是他一念之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