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被將軍從四處買來教導的人在軍中其實得過一個‘十八子’的綽號。”王小花說道,“這不是什么秘密,軍中很多人都知道。”
“十八子”,顧名思義,似他們這樣的人有十八個。
“那你們十八人……”溫明棠話未說完,便被王小花打斷了。
“不是十八個,而是八個了。”王小花朝溫明棠笑了笑,說道,“這兩年任務突然艱險起來,陸陸續續的死了十個人了。”
女孩子說這些話的語氣是輕飄飄的,并沒有刻意在哪個字上加重語氣,似只是在說一句再尋常不過的閑聊話語一般,可就是這般輕飄飄的話語,溫明棠卻敏銳的捕捉到了其中的關鍵——這兩年任務突然艱險?
想著這些年邊關的消息與往年并無什么不同,既局勢沒有什么不同,任務又怎會突然艱險起來呢?
看著王小花突然抿直的唇線,便知有這想法的顯然不只溫明棠。
“凡事不能亂猜的。”王小花沉默了片刻之后,對溫明棠說道,“至少有兩個是同我一道出任務時死的,老馬也有迷途之時,艱險的任務做的多了,總有做錯之時,這其實算不得奇怪。”
“甚至,似我這般能活下來的,或許才是真正奇怪之人。”王小花說道。
溫明棠看了眼身旁的王小花,沒有說話。
“這世間總是有很多事處在迷霧之中一時難以解開的,譬如溫小娘子那位大儒父親溫玄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也譬如那么危險的任務,我為什么會活下來。”王小花喃喃道,“其實,那次任務我從一開始就刻意做錯了,可不知道為什么,最后是做錯的我活了下來,他們卻死了。”
“他們其實比我更厲害,更聰明,那種種打算也比我準備的充分的多,可不知道為什么他們還是死了。”王小花目視著前方人來人往的人群,忽地停下了腳步,她道,“溫小娘子,我方才突地想起一些事來,要去驗證一番,先離開了,改日你我再敘。”
說罷,不等溫明棠說話,女孩子轉身快步轉入了一旁的小巷,不過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眼前。
溫明棠愣了一愣,雖因著王小花的舉動太過突然,她還未反應過來,可方才那句話的末尾那陡然加重的鼻音她沒有忽略,那個女孩子……好似在哭啊!
目送著女孩子人影消失的巷道,溫明棠垂下眼瞼。
大抵是已經從掖庭出來了,那時時刻刻需提在半空中,惟恐生出異變的心也暫且落了地,以至于她此時竟是突地生出了一個念頭,想著:若她是王小花,面對那壓在身上的老虎,她究竟要如何逃脫?
看著很難,其實說到底不過‘身契’二字,因為‘身契’在那位將軍手中,所以輕易無法離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