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身契’這種事,尤其是于這等‘死契’之人而言,那個‘契’是沒有盡頭的。
就似她出宮這件事,看著她進宮八載出了宮,得了自由。可那是趕上大赦了,并不是說她溫明棠進宮八年就定能出來的。所以溫秀棠要出來,且要光明正大的出來,那小道之上使再多力都沒用,還是要等到下一次大赦,趕上大赦,并且順利抓住那大赦的機會才能出宮。并不是說溫秀棠她在掖庭勞作捱滿八年就定能出宮了。
進宮如此,進了旁人的府邸其實也是如此。那個‘契’沒有盡頭,要么便是拿捏‘契’在手之人一念之間忽地生出善念放了人,可這種善念……對于王小花面對的那位將軍而言怕是不可能生出來的。
想到王小花提起的‘這兩年任務艱險,死了十個’,雖說有些事沒有證據,不能亂說,且亦是有‘巧合’這種事的存在的。可若這等事不是巧合的話,想讓那位將軍“一念之間放人”是不可能的。
活閻王‘一念之間’這條路堵死了,便也只有另尋旁的出路了。
這件事的癥結說到底是因為這個‘契書’罷了,若這‘契書’沒了用處,困住王小花他們的枷鎖頃刻間便能落地得解。
至于如何讓這‘契書’沒了用處,溫明棠下意識的摩挲著手指——怕是不見血解不了的了。當然,這不是說見了血就定能解的,就似那些‘艱險任務中死了十個’的人一般。
溫明棠自己也沒有想到這次同王小花見過之后,接下來有將近月余的時間都未再見到王小花了。當然,她畫的食譜照舊會送去東極書齋,只是……并未再像今次一般交完稿,一同去食肆吃個暮食犒勞一番自己的幸苦,而后同行散步,如那再尋常可見的朋友一般同街閑聊說著那些話了。
……
當然,這些都是此時的溫明棠沒有想到的,她更未想到今日便能看到一位自己‘夢’中的‘故人’了。
獨自一人邊走邊消食,回到大理寺時已是戌時過半了,天色總算暗了下來,溫明棠前腳才踏入大理寺,一旁早已等候在那里的門房便喊她道‘溫師傅,林少卿尋你好一會兒了,特意叮囑了叫你回去便立刻去尋他。’
看了看暗下來的天色,溫明棠“嗯”了一聲,隨口問門房:“這么晚他還留在衙門,可是今日出行收獲頗豐?”
門房點頭,說道:“林少卿從迷途巷帶回來一個蒙著面紗的娘子,聽說是個被人毀了臉的暗娼,名喚露娘。”
溫明棠聽到這里,腳下不由一頓,旋即朝門房道了聲謝,快步向林斐的屋堂走去。
待走進林斐所在的屋堂看到林斐時,卻見林斐并未如往常那般坐在屋堂中翻卷宗什么的,而是將她那只小爐拿了過來,正用她的小爐煮著什么東西。
溫明棠走了進去,眼角余光一掃,看到那紅褐色的茶湯以及一旁的干桂花便知道林斐煮的是酸梅飲子。
“我還以為過來看到的會是你在翻不知什么卷宗的情形,”溫明棠笑了笑,說道,“可見你今日收獲不錯,心情亦是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