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酒大人恕罪”裴晏卿垂眸,站在那兒,卻并不走動,只開口道,“顧齋長與學生,都知道此事并非兒戲,學生愿一力承擔后果。”
“此事與本與你無關。”祁云崢緩緩上前一步,又上前一步,裴晏卿的背后冒出了冷汗,祁云崢平日里溫和儒雅,是令人尊敬的長輩,而如今他渾身壓迫感十足,明明面容還與平日里完全相同,氣勢上卻仿佛變了個人似的,“他顧惜之自己摔了腿,你為何要承擔后果。”
“學生”裴晏卿一時間卡殼,他眼神微動,似乎也在給自己找一個合適的理由。
“學生,是為了”裴晏卿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且不說那戲本的角色全由公主殿下親自挑選,上一個自薦的梁山伯,如今在舉業齋癱臥不起。”祁云崢看著裴晏卿面色漸漸變得凝重,語調漸漸緩和,“此事需從長計議,不是你們二人商量好的那么簡單,明白”
“學生知錯”裴晏卿額間冒出些冷汗來,“請祭酒大人處罰。”
“你一向來都不錯,此次罰你,這幾日好好照顧顧惜之,順便禁足,若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出舉業齋。”祁云崢道。
“是,祭酒大人。”裴晏卿低頭道。
領罰以后,裴晏卿神情凝重地走出了門,一抬頭,卻見江眠月站在不遠處的槐樹下,雙手握著那竹書算表,正在百無聊賴的用腳尖在地上畫著圈圈,似乎在等人。
剛好一陣秋末的涼風吹過,吹得她頭上的綢帶飄飛,地上落葉凌亂,她百無聊賴地抬起頭,卻正好與裴晏卿四目相對。
“裴齋長。”江眠月頓時露出笑來。
裴晏卿一愣,看著她的身影,心中那棵小芽兒頓時肆意地長出了蔓藤來,攀附著他的心臟緩緩蔓延長大。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快步上前,“江監生怎么在此處。”
“等你呢,你忘了,今日要交換。”江眠月笑著看他,見他面色不佳,不由得疑惑問,“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嗎”
“算表這幾日先不用給我,你留著用。”裴晏卿面上緩緩恢復了些血色,淡淡笑了笑,“我被祭酒大人罰禁足了。”
“怎會如此”江眠月皺眉看向東廂房,這個瞬間,東廂房的窗戶方向似乎有人影一閃而過,看不清晰。
她忽然想起這個角度會被東廂房的方向看見,趕緊道,“裴齋長,我們邊走邊說吧。”
“好。”裴晏卿點了點頭,自然跟在了她的身側稍稍往后一些的地方,與她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敬一亭東廂房內,祁云崢倚在窗邊,眼眸沉沉,面色森冷。
好一個君子。
江眠月回到廣業堂的時候,頭暈得更厲害了。
腦子里裝滿了事情和工課,依舊在不停的想事情,身體卻像是有些跟不上,沒有什么力氣。
“眠眠,你的臉色怎么這么難看。”蘭鈺見她在自己身邊的位置坐下,面白如紙,不禁有些擔憂起來,“要不要我陪你回去休息”
“不必。”江眠月單手撐著腦袋,咬牙道,“就是有些暈,坐會兒就好了。”
坐在位置上,江眠月手中拿著筆,卻一個字也沒寫,只想著剛剛裴晏卿說的話。
他雖然什么也沒說,江眠月卻能猜到一部分。
祁云崢雖然上輩子兇惡,這輩子卻有個祭酒的模樣,不可能無緣無故的罰人顧惜之摔斷腿,為何裴晏卿卻仿佛看到了似的,是偶然他與祁云崢說起此事的時候面色頗不自然,這樣行事磊落之人,不善于撒謊,當然不自然。
沒有那么多的偶然,顧惜之摔斷腿也不可能是偶然,極有可能顧惜之拜托裴晏卿替他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