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州隸屬于河間府,位于直隸中東部,東臨渤海、北靠京津,與山東半島隔海相望。
這地理條件乍聽起來似乎不錯,但在當時卻屬于窮鄉僻壤之列,比之河間府是大有不如。
尤其前些年連著遭了幾次風災,更是讓當地百姓苦不堪言。
也虧得今年大熟,家家戶戶糧谷滿倉,否則這提前到來的冬天,說不定又會奪去多少窮苦人的性命。
卻說九月二十八這日,因連下兩天的雪,本就不怎么興旺的州城里,愈發的顯得行人稀疏。
某處胡同口。
兩個婦人正抄著手,在門洞里閑話家常,忽見一個衙役飛奔而來,到了胡同口也不停步,小跑著直奔巷子里第二家門戶。
“這又是怎得了?”
其中一個婦人往隔壁拋了個眼神,壓著嗓子問:“不會是徐書吏真要沒了吧?”
“早該死了!”
另一個婦人憤憤道:“病成那樣子,還要辦什么五十大壽,街里街外苛斂了個遍!”
“噓!”
先前那個婦人忙掩住了她的嘴,惶恐道:“姓徐的便是死了,他那女婿可也還坐著吏目呢,是咱們這等然敢得罪的?”
“呸,不過是給老東西做了續弦,有什么好囂張的!”
被堵嘴的婦人兀自憤憤不平,卻也再次降低了嗓音。
啪、啪啪啪~
就在此時,那衙役已經拍響了徐書吏的院門。
“誰啊?”
好半晌,才聽一個干澀的嗓音自院內回應。
“徐爺,三老爺有命,讓您趕緊去衙門候著——說是京城派了上差來,要調查沈立的案子,屆時肯定要問到您老頭上。”
“京城的上差?”
院里的嗓音猛地拔高了些,卻依舊透著干澀:“是什么上差?”
“好像……好像是什么監來著。”
“宮里的太監?”
那聲音除了干澀之外,又透出些惶恐來:“難道是皇上親自派人來查案了?”
“好像不是宮里的太監,小的實在記不清楚了,反正您趕緊去衙門就是。”
那衙役又催促了一句,聽里面再沒有動靜傳出,更沒有要開門的意思,便小聲嘟囔抱怨著,原路折了回去。
等這衙役回到州衙,就見那班房、吏房里早已是座無虛席。
想尋通判馬興毅回稟差事,卻又聽說知州、同知、通判三位堂官老爺,眼下都在后衙議事。
沒奈何,只得去尋吏目孔楽鵬——也就是徐書吏的女婿分說。
且不提他如何回稟。
卻說州衙后堂,知州蒲友仁、同知項文山、通判馬興毅共聚一堂,面上都透著凝重之色。
尤其是知州蒲友仁,按著頜下三縷短髯,眉頭幾乎皺成了個川字。
他皺著眉頭遲遲不肯開口,通判馬興毅卻有些按捺不住,拱手道:“敢問知州大人,可知這山海監究竟是什么來歷?”
同知項文山也在一旁發出了疑問:“是啊,國子監、欽天監倒是聽得多了,這山海監卻是從哪兒冒出來的?竟還跑到咱們滄州,翻起舊賬來了。”
“咳、咳!”
聽他二人接連發問,蒲友仁這才晃過神來,努著勁兒干咳了兩聲,搖頭道:“具體是什么來路,本官也不太清楚——只聽說這山海監,是從廠衛里調撥人馬組建的。”
“從廠衛調撥的人手?難道又是一個西廠不成?!”
聽到這里,馬興毅忍不住脫口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