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垂涎欲滴的位置,自然也就成了燙手的山芋。
甚至于不少山海內衛,都開始萌生退意——才區區一個多月,內衛的‘戰損率’就超過了一成,這簡直比邊塞軍鎮還要兇險的多!
于是此后數日間,衙門里人心動蕩、謠言四起。
尤其是西跨院里的內衛,雖然還不敢明著違背上面鋪排下的差事,但偷奸耍滑磨洋工的行徑,卻是蔚然成風。
就連對白蓮教匪的審問,也因此陷入了停滯當中。
…………
十月十七,午后。
麻貴挑簾子進了值房,就沒口子的抱怨起來——今兒又是三天一次掛號抽簽日,而且正巧輪到他去主持現場秩序。
相比于最初的盛況,眼下來參與掛號抽簽的人,已經明顯減少了許多。
所以麻貴原本也沒當回事。
誰承想去了東四牌樓之后,就接連不斷的生出事故來,害的他東奔西跑,卻是摁倒葫蘆起了瓢,忙的是不可開交。
“那些驢入的狗東西,分明就是故意給老子難堪!”麻貴咬牙切齒的解下腰刀,往書桌上重重一拍:“這要擱在我們宣府,早該拖出去杖責八十,打死勿論了!”
他這話里的大有抱怨之意,源頭更是直指監正白常啟。
說來白常啟也著實讓人失望。
最初雖然偏保守了些,卻也算勤于政務。
可最近幾日,他卻放著衙門里的動蕩不聞不問,跑去給嚴家父子搖旗助威了。
“大人。”
王守業正待寬慰麻貴幾句,一旁呂泰便忍不住探問道:“這小閣老奪情的事兒,到底什么時候才是個頭?若監正大人再不來拿個主意,下面那些丘八怕是都要造反了!”
這王守業上哪兒知道去?
打從嚴嵩主動奏請,希望兒子能留在京城守喪盡孝,順便照顧自己之后,朝堂上就生起了一場罵戰。
正方表示嚴閣老勞苦功高,現今垂垂老矣,不愿與兒子久別也是人之常情。
何況這也不是真要奪情,而是讓嚴世蕃去職丁憂后,不必急著返回原籍,只需就地在京城守孝罷了。
反方表示朝中官員丁憂,一向都是要回家守孝的,除非是依律奪情,否則又怎能單獨為嚴世蕃破例?
而若是奪情的話,那便該出自上意才對,豈容得嚴嵩越俎代庖?
雙方一連爭執了幾日,嚴黨雖然黨羽眾多,又不乏中量級人物,但這事兒嚴嵩父子確實做的不妥,因此反而落在了下風。
白常啟作為嚴黨新銳中堅,這時候自然要為恩主沖鋒陷陣,便也顧不得衙門如何了。
黨爭誤國啊!
偏督管李芳這幾日也不在,聽說是奉命主持品鑒仙丹去了。
而張四維還在滄州留守。
以至這堂堂山海監里,竟連個拿主意的都沒有!
也難怪那些出身錦衣衛的**,會越來越有恃無恐了。
“崇秩兄。”
三言兩語打發了呂泰,王守業尋到對面的書桌前,抄起那柄頗為沉重的單刀,遞還給麻貴道:“你就別在這皇帝不急太監急了,走,咱們去送一送汝契兄。”
麻貴原本還陰沉著臉,聽到‘汝契兄‘三字,登時哎呀一聲驚呼,拍著腦門自責道:“怨我、怨我!光顧著和那些狗東西置氣了,險些把正事兒給忘了!”
說著,一把奪過那單刀,利落的挎回腰間,揚手道:“走走走,咱們直接去東便門——因要和人同行,汝契兄便約咱們在城門左近匯合。”
一路無話。
卻說兩人匆匆趕到了東便門附近,遠遠瞧見幾個將官模樣的,正聚攏在一處說話,他們就待驅馬上前,看看內中可有李成梁父子。
誰承想斜下里卻突然殺出一騎,險險攔住了二人的去路。
“可是王守備當面?”
就只見來人在馬上拱手抱拳道:“在下陸景承,久仰王守備大名,今日一見實是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