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邵勾唇笑一下“對不起,本來不該叫醒你的,不過我擔心你這么睡了,夢里心情不好。”
應隱的夢里確實心情不好,否則也不會想醒來見他。
她被他看穿,一股酸楚不講道理,嘴硬道“我夢里心情好得很。”
“好,那就是我自私,怕今晚上不跟你說清楚,我自己夢里不安穩。”
他抱起她去露臺,讓她坐自己腿上,又點了一支煙。
開門見山。
“我從沒要為她凈身出戶過,說過一次,是在分手那天,為了逼出她的真實意圖,所以說過一些凈身出戶、只剩幾千萬身價什么的嚇唬她。繼承權這件事,我要從頭開始說,你有沒有耐心聽”
應隱點點頭,努力提起精神。
“先親一下”他實在有點壞。
應隱依言親他一下,被他按住了深吻。
他吻間有淡淡煙草味。
指尖煙頭紅星明滅,繚繞煙霧中,商邵的眸中實在沒有多余的情緒,淡得像在旁觀。
“于莎莎的父親想當議員,她自己也有從政的野心,這兩點,我后面才知道。我跟她高中認識,我念皇家公學,她念女校,在一次新年聯誼上,我們跳過兩支舞,后來再遇見,是香港大學的一次公開慈善晚宴,說實話我不太記得她,但她認出我。
我們沒什么共同回憶,只不過求學經歷相似,大學和碩士的方向也有重合,所以相談甚歡。她很健談,跟人交流時也相當真誠,個性陽光,愛笑,很熱烈坦率。”
應隱在這些形容詞里吃了一缸醋,直到聽見商邵說“這些都是她裝的。”
“她連你都騙過去”她吃驚。
“如果她愿意,她可以騙過全世界的人。我知道的所有人,幾乎沒有不喜歡她的。她尤其擅長和名流圈子打交道,英國很多知名演員都是她的好朋友。她也熱衷公益、投身慈善,放棄在英國大財團的職位,為了我來香港從事基礎的法律援助工作。”
“她為你犧牲那么多。”應隱不知道什么滋味。
商邵自嘲地笑了笑“我最開始也是這么認為,后來才知道,其實這些都只是她今后的政治資本。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不喜歡她的,是我父親商檠業,你上次見過了。”
“嗯。”應隱補充道“他好兇。”
商邵捏她手指“不怕,他是看著兇,其實是人比較古板。我在帶于莎莎回家之前,他就已經不同意這樁交往。”
“為什么”
“因為身份不對。”商邵垂下眼眸,指尖輕點煙管“商家往上數五代都是根正苗紅,我爺爺去世時身披紅旗政要扶棺,很多生意也跟國家緊密相連,但是于莎莎父親是駐華領事,英國和香港的關系有多敏感,我想你也知道。所以,商檠業不同意。”
“但是這對她和你來說都很不公平。”應隱忍下難受,為他說一句公道話。
“所以我爭取了。”商邵冷淡地說。
“你聽到的凈身出戶,就是這些爭取里的一個謠傳版本。商檠業第一次跟我們吃過飯以后,對我媽媽說,這個姑娘很擅長撒謊,尤其善于偽裝真誠。”
他停頓片刻,釋然而解嘲地笑了笑“說實在的,我一直很不服氣我父親的管教,但不得不承認,他確實眼光獨到,一針見血。”
“只有他看穿了”
“只有他看穿了。”
“那你們一定天天吵架。”
“是,吵到兄弟姐妹都躲出去,恨不得不回家,吵到我媽媽膽戰心驚,夜夜睡不好。吵一次,大家的怒火就升級一次,到后來,劍拔弩張,我做好了失去繼承權的準備。”
“你真的舍得。”應隱的心不知道為他而揪,還是為自己。
眼淚又要掉下來。
“我真的舍得,但不是為她。”商邵言辭篤定。
“放棄繼承權和凈身出戶是兩個概念,公司的股票、家族信托,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財產,并不會因為我放棄繼承權而失去,大概有上百億,我不清楚。繼承權意味著對集團和家族的責任,我是長子,本身理應承擔,但應隱,沒有人問過我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