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隱搖頭,目光倉促地瞥轉開,說了文不對題的一句“你是真的。”
商邵一定“我什么時候是假的了。”
應隱裹緊了那不太干凈的急救毯,妄圖從他懷里離開一點“你出現得好奇怪。”
她的小動作一點都沒成功。商邵將她按回懷里“你就算現在是在南極,我也已經出現在你面前。”
“我在那里”她難以啟齒。
“是在散心。”商邵代她回答。
應隱被他墊了理由,嘴唇半張著,一時沒了話。商邵將剛剛沖上電的手機塞她手里“開機。”
應隱總是聽他話。她果然開機,信息和未接來電雪片般飄入,手機直嗡嗡震了快一分鐘才停下。那上面都是俊儀和緹文打給她的電話。
“他們找你。”
應隱不敢面對他沉沉如山嵐霧靄的雙眼,蹩腳地說“因為著急趕進度”
手機又震,又是俊儀。
她定了定神,劃開接聽鍵。
“俊儀。”
電話那端的俊儀,腳步驀地停下了。她氣喘吁吁,肺部火燒般,空洞的目光一時茫然。聽到聲音,她呆了一呆,腦袋轉不了彎。過了兩秒,她哇的一聲嚎啕大哭。
“應隱應隱你沒走太好了,你沒走”
“我只是去散了散心。”應隱的聲音柔和,眼眶酸澀地盛不出眼淚“你別哭,哭什么”
“我怕”俊儀跪坐到雪地里,話語因為不受控制的抽噎而斷續“我以為以為你”
她甚至打起了哭嗝,小朋友般。
“是我不好。”應隱垂下臉,眼淚顆顆砸落,面上笑了一笑“你去告訴緹文,還有劇組的大家,讓你們擔心了。”
電話從俊儀掌心滑進雪里,她跪著,兩手撐入雪里,張著嘴,一邊無聲地大哭,一邊用力用拳砸著地面。她什么都說不出,一顆心,血肉做的,卻像石頭壓死了她。倏爾,她又振作了,捧起雪胡亂地抹干眼淚,撿起手機往前跌撞著起身,一邊跑,一邊撥出電話給莊緹文。
“緹文,緹文”
莊緹文腿軟了一下,被栗山攙扶住。仰起面時,眼眶已然濕潤“她沒事。”她喃喃又清晰地說,“她沒事。”
亂套的世界,還需要好一陣子才能回序。
掛了電話,商邵問“讓直升機載我們下去”
“不要”應隱受了一驚,本能地拒絕。
這么小的村莊,坐直升機空降,很奇怪。
商邵勾了下唇。這是他兩天以來,頭一次露出類似于笑的表情。
這個女人有膽量自戕離開,現在倒是知道低調了。這些屬于活人的細微情緒,比“想喝熱水”更讓他心安。
“那還是我背你下去。”他把她挨著椅子放下,站起身,“裹好毯子。”
應隱嗅到了血腥味。
她憶著,目光找到他的手時,呼吸凝住。
被她牽住時,商邵的動作停住,由著她展開他的掌心。一雙養尊處優的手此刻皮開肉綻,血凝固住,糊滿了整個掌心指縫。
都是血,應隱甚至找不到傷口在哪。
眼淚啪嗒掉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