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隱的聲音落下,栗山冷肅的臉一時愕住,因年邁而光滑的皮膚上,迅速竄起了一股針刺毛孔般的顫栗感。
他知道自己已不必再講。
哈英的層次要簡單許多。他知道這個女人瞞著他許多秘密,一個冬天跑到雪山來找死的女人,怎么會沒有秘密但他無法探尋到。他是個靠直覺生活的人,而非邏輯和道理,所以這一場吻,對他來說是一種得償所愿。他生命里第一次真正知曉愛,與之比起來,此前和努爾西亞的,淡得像日光下輕薄的假象。
毫無疑問,為了將男女主面部表演收錄完整,這場戲一定是特寫的。三個機位,姜特的特寫,由應隱的肩膀越肩推過,雙人特寫則是側面對稱構圖。栗山的調度設計,在于應隱的特寫她的鏡頭,是由一面貼在墻上的鏡子中拍攝的。
鏡子常常象征著謊言、虛妄,在這里還意味著偽造的純凈它畢竟不是天然水晶。同時,它也是人造景框,透露著攝影機的存在,將觀眾從情緒的激烈中抽離出來,給了他們窺視、冷凝的視角。
觀眾也許會審判她,也許會同情她,這是被人生經驗所高度引導的私驗性感受。
吻戲是常規戲,不必清場。無關人員退出片場外,所有人都在等栗山令下,但栗山獨獨給了應隱幾秒。他以為她會走過去,跟商邵說兩句話的。但她沒有,而商邵也沒走。
栗山不再等,場記舉板進入鏡頭,念出場號鏡號,“ark”聲后跟著打板聲落,表演開始。
導演組的監視器后,坐著栗山和莊緹文,站著副導演、攝指、俊儀。
俊儀原本想問一問商先生來不來,卻見他面無表情地站著,手指間門掐著一支未點燃地煙。
俊儀目光一動,不知道他為什么要把領帶纏在掌間門。這么不正式,不像他。
鏡頭中,應隱舉著燭火,那火光微弱,凝結燭淚。她轉身,在狹小的空間門內與姜特對上。兩人對視一陣,前面已聊了許多話,所以他們雙方情緒飽滿,她怔了一怔,在兩秒間門,情緒由緊張至松弛,認了命,似哭帶笑
一切都很好,堪稱“影后時刻”,直到該吻上時,應隱下意識回頭,看向了站在屋角的男人。
栗山“”
“對不起,對不起”應隱瞬間門抽離出來,“我不是故意的”她連連低頭。
栗山深吸一口氣,沒苛責她“前面很對,調整一下,一分鐘后下一條。”
一分鐘后。
“咔”栗山放下導筒,搭起二郎腿,面無表情雙手環胸。
攝影組“”
攝指老傅回頭看屋角男人。
燈光甚至沒有照到他,他站在影中,低調得很。
應隱深呼吸,將目光從商邵身上尷尬地看回到栗山“對不起栗導”
栗山揮揮手,耐心道“一分鐘。”
應隱在燈光下踱了兩圈,反復深呼吸,仰頭,清空自己。
商邵的存在感太強。他什么也沒干,并非沈籍老婆那種死盯著的凝視,只是漫不經心地玩著指間門煙管,注意力甚至是抽離的。可是他在,應隱總想回頭看他。好像在說,“那我先進去了,你要等我。”
再次一分鐘后
“咔咔咔咔,咔”栗山甩下導筒暴躁起身,“給我出去制片清場通通給我滾蛋”,,